与老温斗?田林不是没想过。
要知道以前跟在副行长身边,看多的内部斗争不要太多。所以,他不怕斗。但却怕无谓的斗。
他深知自己的晋升决定权并不在老温这里。想必老温心里也是有数的。但这不代表,他能明着不敬重老温,不给人面子。
毕竟人家在这个地盘上待了几十年。外来之虎,如何与势力早已盘根错节的地头蛇明着作对。
“情况我也知道。温总也不是不体谅大家。只是我们的客户比较成熟,私底下也算是朋友。好多事情处理起来自然比新客户要方便。”田林扶了扶那副无框眼镜,目光不算温和地瞧着何姿和乐科。
“小陈那边么,团队刚成立,正需要扶持的时候。多照顾点她,也算应该吧。我们作为部门的老人,能担待的就多担待些。”
何姿和乐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难以置信的疑惑。
而何姿更是用她那尖细的声音直接刺向田林:“凭什么就能这么不劳而获。就凭长得好?恶不恶心人啊!”
何姿是女人,女人看女人,十有八九是会失去准头的。更何况何姿这样常年被老爸和老公宠着的女人。
“Linda,嘘。”田林轻唤她的英文名,示意她稍安勿躁。
何姿杏眼一翻,啪地将手里的笔记本合上。“行,她想要出头。没问题。反正,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凭脸上位的女人。丢份!”
八厘米的Jimmy&Choo带着它独特的弧度,消失在办公室的尽头。
田林只能摇摇头,对于何姿这样的反应,他也是见怪不怪了。
“田总,您到底是什么态度啊?”乐科微微往前倾身,状似私语地问田林。
“小乐啊,你也跟着我好几年了。也知道我的脾气。我是最欣赏懂业务的人。所以,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至于态度么?你们自己拿捏好分寸。该比的时候,不能退让。毕竟,咱们底子又不差。”田林如是说。
乐科是多精的人啊,听话听三分,顿时就了解了田林内心的真实想法。
干嘛不比呢,客户资源优渥的二队和三队没道理还怕得了刚刚成立的一个四队。再怎么说,在客户部门,绩效都是量化的。再怎么被老温重视,若是最后的一串数字不够入眼,那老温也没得话说。该吐出来的还是得吐出来。
一想到这,乐科就干劲十足。
“田总,晚上和远东的杨总一起吃饭。您看要不要叫上温总?”
田林思索了片刻,轻轻地说:“不用了。朋友聚会而已,没必要。”
乐科心领神会,说了声好之后,就退出了办公室。
见人都走了,田林才从位子上挪起来,从咖啡壶里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慢慢地从桌上拿起手机。
手机里是不久前有人传给他的消息。内容颇多,而天朔私募四个大字,尤其惹眼。
田林放下手机,下意识地扶住眼镜,深深地往办公室门口望了两眼。
忙碌的一月总是过去地很快。每年如此。
开不完的指标“吵架”会,吃不完的无聊应酬局。林枫抽空掰了掰手指,这个月她几乎都没怎么好好一个人吃过晚饭。不是在和客户吃饭,就是同事间年前联欢。
真是TMD的累!
望着眼前已然黑下来的天际线,林枫在心底大声地骂。
总算明天是周六,可以回家补补状态了。许是归心似箭,脚下不由地连油门都多踩了几下。
“没什么大碍,淤青早就退了。”
刚在服务区里加完油的林枫,正好收到简凡的微信回复。
之前因为照顾自己的缘故,让简凡和人打了一架,脸上还负伤。林枫很过意不去,时不时地发微信问问情况。
简凡每次都回得很及时,每次的解释都差不多。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问他的伤情。
“我明天回苏州。”
“嗯。我也好久没回去了。”简凡回答她。
“是呀。这个星期真是把我累坏了。五天的晚饭,我有四天都是在外面吃的。哎,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在微信里抱怨着。
“那就别过了呗。”
“那怎么行呢。工作还是很重要的。不能轻易放弃。”
“那就好好工作呗。”
“……”林枫直接回了一串省略号,来表示此刻被吃瘪的心情。“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还能不能啦?”
“行。工作很重要,是不是啊,林总?”
“呵呵,还行吧。简总才是真正的大忙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微信来往越发频繁,虽然更多地像朋友而已。
林枫觉得,认识简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虽然起源于一场老套的相亲局,但不妨碍两人林总来,简总去的互相调侃。
谁说相亲就一定得谈感情啊,谈生活,谈工作,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林枫还想回一嘴调侃简凡,就听他直接来了一段语音。
“我有电话进来,先不聊了。”
语音的背景是一声声IPHONE的自带铃声。
“OK。”林枫简答地回答他,然后在服务区买了一瓶水后继续上路。
而远在深圳的简凡,此刻正端着手机,站在明华轮的甲板上。脚下是五彩绚丽的灯光喷泉,乍然从平地升起,绚烂间从高空坠落,扑腾得人心神不宁。
“什么事?”简凡轻轻地对着电话问。
电话的那头没有了熟悉的凌厉骂声,而是一记又一记的抽泣。
“简凡,我想你了。你……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他一向反感女人哭。因为一哭就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结局就是让他的心肠不由地软下来。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左右的感觉。因为每一次心软,最后发现只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不爱做选择,但一旦做了选择,便不想再纠结。回头路,从不曾出现在简凡的词典里。可每次楚玥哭着闹着想拉着他回头,他在烦恼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担心。
担心这个疯狂的女人,伤害自己,伤害别人,甚至伤害亲人。
“不能。”简凡觉得不能再心软了,于是依旧冷硬地拒绝她。
可楚玥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楚玥,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你不让我来?那我偏来!我要让你的同事,你的领导,所有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简凡到底是怎样一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
耳朵里已然听不到楚玥的声音,只传来一阵嘟嘟的挂机声。
所以呢,为什么要心软。心软有什么用。
简凡拿下手机,轻轻握住甲板上的桅杆。那桅杆有了点年月,上面的漆略有斑驳。指甲一层一层地剥落它们,好不痛快。
可谁能真的给他来一记痛快,也好过整日如空转咬尾的孤狼,在年年岁岁摩搓的日子里,熬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