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属于路晨的,于果给路晨打电话,但路晨却表示今天确实没有空,于果以为她还在为这个案子苦恼,刚安慰了几句,她就愁眉苦脸地说:“你又火了。”
于果没听懂:“什么?”
路晨跟他解释了一下。原来于果当时在来西山风景区玩游戏时,由于动作潇洒又实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震惊了数以千计的本地和外地游客,他们很多人都拍摄了视频,都上传到了网上,尽管市里紧急通知要进行各种删帖,但抑制不住,毕竟这只是地级市的层面,压不住整个网络。
网民都对胶东市这个城市很感兴趣,因为他们发现这里最近一年一件又一件地发生神奇的事情,比如狮虎山当代武松徒手搏虎,比如驾驶炸弹飞车冲入海岸街栈桥码头,又从剧烈爆炸中脱逃的神秘车神,以及现在一人单挑千人的来西山枪王之王。
本地黑道上也都知道是谁以一人之力,单挑黑道流氓聚集的三和大酒店,以绝对优势占尽上风,飘然离开,也都知道是谁为张宏勋找到了那支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的钢笔,并且找到了杀害其爱人的凶手,还被张宏远公开认定是女婿,甚至被胶东黑道的第一人洪校长宣布认定其江湖地位,而此人居然直接拒绝。
幸亏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全是同一个人所为,否则,网上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尤其是这次,来西山枪王之王事件沸沸扬扬,急速发酵,而且由于是大白天,很多人亲眼目睹,众目睽睽,视频也十分清楚,因此于果的相貌被很多人看清了。
这些其实本来不关政府的事,除了炸弹飞车还算有影响力,受到了一定的控制,以及狮虎山搏虎事件,被当初于果救了其家人的省城神秘龙姓老者控制,其他的舆论,他们也不在乎。
可眼下最关键的是,真枪混在假枪里的事不知被谁给捅出去了,闹得很大,网上到处都是讨论这件事的,甚至压过了枪神本身的影响力,搞得公安局十分被动。刑警大队四中队更是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上头领导震怒,认为该市接二连三地发生如此大案,直接影响了本市的形象,尽管主要是影响了他们的功绩,但他们的震怒是有效果的,网上的帖子瞬间删了个干净,谁也不敢乱说话了。
可是,这方面虽然给压下去了,不等于四中队和县局不受批评,谷强、孙奇峰等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的上司也一样被骂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连几天都要写检讨,并且立即开会商讨,尽快破案。
说到这里,路晨不由得问于果:“本周真的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吗?”
于果正色说:“你们各位再忍一忍,也就是这个周周六,我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星期五的孟根生小型追悼会,我是要去参加的,那天我还需要确认一些问题,给周六即将说出口的答案更多的有力支持。”
路晨捕捉到了这一信息,于果虽然隔着电话,也能听得出她在想什么:“关于这些,你暂时就不要和唐均他们说了,因为现在你们的上峰在监督着你们办案,随时会了解情况,你要是知情不报是不合适的,但你一旦说了,你们上头就会立即部署方案,打乱我本来的计划。放心吧,周五有我就行,你们这几天忍着点,三四天之后,就解脱了。”
路晨沉默了少顷,说:“不过,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周五本来属于孟灵,这次却正好属于孟灵了。”
可能是怕于果尴尬,她很快又说:“关于孟根生的事情,我们一直压着,表示正在审理,可上头不理解,要我们大张旗鼓地进行,我们就怕影响你的部署,万一走漏风声……总之,我们尽量拖延,你周六有了消息,我们才可以真正放下心来对孟根生的对对错错进行梳理。”
于果知道她很不容易,便说:“你放心吧,这几天就委屈你吃方便面了,周六破案,礼拜天请客,我请你们大家好好吃一顿。”
路晨又恢复了小孩儿的调皮笑容,这让于果感到所有的女孩其实都有孩子的一面:“好!周六破案,礼拜天请客,你这两句话,说话都要算数!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放下手机,于果继续睡觉,一直睡到十一点多,爬起来穿上衣服,简单洗刷,然后摇摇晃晃走到租房外面不远处热闹的小吃街,中午时分,来这里简单吃个午饭的劳动人民很多。于果穿着朴素,在人堆里毫无违和感。
但他见多识广,也清楚得很,在世界上任何一个看似杂乱无章的贫民聚集地,都隐藏着罪恶。
和你热情聊天的小卖部大叔,也可能是二十多年前一桩灭门悬案的在逃犯,某个蹲在地上和卖菜大妈热情聊天的市侩男子,兴许就是正在追踪某个犯罪嫌疑人的便衣警察。一个在街边带着调皮孩子乱逛的老实中年人,兴许不是毒贩,就是人贩。
尽管这里绝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因为底子太薄,拼命工作却收益微薄,只能生活在这脏兮兮的地段。可那些身上藏着黑暗的人,也混在他们之中居住,也许他们此后的余生都不会再犯罪,也许一旦因为某件事,唤醒了当初的黑暗,那就有可能再度让空气中漂浮出血腥气味。
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于果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体能的差异,他本来就比常人更能吃,今天万物不萦于怀,心花开朗胸膈畅然,就要了两大碗加肉拉面,一份芙蓉卷,两份河间驴肉火烧,呼哧呼哧全吃进去,但还是意犹未尽。
闻着外面似乎又有糖炒栗子的香味,他站起来,循着味儿打算过去。
他一直觉得,这些市井里的好吃的东西,地沟油暂且不谈,味道很接地气,确实比那些逼格极高的西餐要更好吃。他和童雅诗吃过很多次高大上的豪华餐厅,始终不明白那一小盘可怜的水果,和一点点稀稀拉拉不知什么肉点缀几个豆子西兰花萝卜,毫无意义,价格为什么会贵得那么离谱。
这一带每一样食品都不是只有一家,因此足够形成比较。炸鸡柳、烤地瓜、杂粮煎饼、手抓饼等等都有评价最高的摊位,排着长长的队伍,令同行眼红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糖炒栗子也不例外,于果出了门四下张望,寻找自己最喜欢的那家栗子的位置。可当他看到时,发现那边正吵吵嚷嚷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很多人,里面叫声震天,仿佛已经动手了。
于果皱了皱眉,走了过去。他是中等身材,而胶东是北方城市,一米八二三以上的身高实属常见,这使得他还真看不清楚什么,只能轻声说:“不好意思,借光一下。”
虽然没人理睬他,但他的手劲儿其实是不容忽视的,每个人都在不肯相让后感到背后就像有卡车要撞进来似的,便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偏了偏。
于果并不打算管闲事,但他确实馋这家栗子了,先别说那么多,买了再说。十五块钱一斤,物美价廉,于果从身上摸出了十五块,这才抬头要往前走。
这时,一只大手摁住了于果:“干什么?”
于果一怔:“买栗子。”那人却指着他的鼻头厉声喝道:“我是问你往前走是想要干什么!”虽然没说脏话,但这态度,实在是就像在呵斥奴隶一般。
于果不是小气的人,可他的脸色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再说,已经很明确地回答了此人一遍,没必要再说第二次了。对于果而言,这家伙身上的城管制服,并不能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便继续往前走。
“****!你还敢往前?找事吗?”那城管显然刚才经过了一番热身运动,正在火头上,跃跃欲试,伸手就挥舞了过来,于果如果不躲,这一巴掌就挥到脸上了。于果住在这附近,实在不愿在这附近抛头露面,但他的底线是决不能动摇的,谁也不能碰他的头和脸。
因此,于果不紧不慢地伸手,将这只在他眼里基本上是可怜慢动作的手腕捏住,淡淡地问:“你会说话么?”
那城管疼得惨叫起来,泪花四溅,这倒不是于果故意用力,其实他根本没使劲儿,只是这城管平时欺负老大爷老太太也倒罢了,毕竟没遇到真正的练家子,所以猝不及防,加上于果本身体能异于常人,这一捏足够将其弄得痛不欲生。
其他正在朝糖炒栗子小贩怒骂和动拳头的二十多个城管全部停下了,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目光中充斥着不容任何反抗的暴虐眼色。
于果这一捏,周围很多心里自有一杆秤的群众都觉得高人到了,不虚此次围观,纷纷眼前一亮。
但他们不敢叫好,因为这批城管人高马大,又有背景,而且此时已经打红了眼,刚才已经对不少无辜看客推搡和抽耳光,此时这小伙子突然一出手就不凡,但接下来他的下场也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因此,很多好心的群众都纷纷劝慰:“小伙子,快跑,他们能把你打进医院的!”
“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是个好人,但别逞英雄!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
“小兄弟,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你没看刚才这帮人,把人家的秤砣抢了砸人家脑袋,这比当初的土匪和日本鬼子都狠毒啊!到时候你白挨一顿,上哪儿都说理去?法院也不管你!”
这时候,一个人高马大的大胖子城管将帽子一摔,巨大的手指头指着周边的人:“妈了个逼的,刚才是谁说的?是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