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这话对小时候的林清落而言其实也不是很认同,但相比较今年的际遇,林清落觉得自己小时候其实有点矫情了,因为那时候,只需要偶尔面对父母常规性的争吵,但对自己而言并没有难以直面的影响,但是长大后,尤其你还是个不富有的未婚单身大龄女青年的情况下,那么,你的过年,其实就可以算得上是度日如年了。
林清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大年三十的下午了,她的一腔热血只持续到了大年初二,灵魂拷问就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了。
大伯:“落落,你这现在工资拿多少呀?”
林清落:“还好,够我自己用的。”
大伯母:“女孩子家家的,挣钱少点没关系,主要还是要找个好人嫁了才行。”
林清落:……..
大伯:“妇人之见,钱还是要自己挣的,不过,找对象这件事你是要提上日程了,这也老大不小了。“
大伯母:”落落,你现在到底有没有找到呀?什么时候能带回家一个给我们看看呀?“
林清落:“那个,现在好人比较少,我还没遇到,不着急。“
大伯:”咦,那现在还是要上点心的,一直不着急咋整,马上三十了。“
大伯母:“对呀,人都说了,男人三十一支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再耽误下去就没人要了。“
林清落:”我才刚过二十七岁,离三十还远呢。“
大伯:”咦,那很快的,两三年马上就过了。“
大伯母:“对呀,再说了,二十七你还觉得小啊?在我们那年代,二十七岁的人孩子都已经打酱油了,谁若二十七还没有结婚,别人都要笑话死的。“
林清落:”这不现在是新时代了嘛,二十七岁没结婚正常,不算大的。“
大伯母:“新时代又怎样?你再不找人家还以为你有啥问题呢!再说了,你赶紧找一个,好要些彩礼给沐沐娶媳妇。“
林沐:”我的媳妇跟她没关系,我要有本事就娶,没本事就算了,别打林清落的注意。“在林清落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旁边的林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终止了话题。所以,那顿吃的索然无味的饭一结束,林清落就逃也似的拉着林沐离开了大伯家。
在回去的路上,林清落一直都没有说话。她有点不舒服,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被陈列货架,就等着明码标价后直接出售一般,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林沐在这沉默中最先开口:
林沐:“你还没好呢?都说了不会拿你换钱给我娶媳妇的。再说了,你那么丑,值不了多少钱的。“
林清落:”你给我闭嘴。“
林沐:”呀,一年没见,脾气见长了呀!“
又是一阵沉默。
林沐:”林清落,你说你,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挣的钱也只够养活自己,还这么幼稚,说几句就这样耍脾气,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林清落:“你离我远点。“
林沐:”我偏不,这路又不是你家的。”
又是一阵沉默。
林清落:“你说,这样一无事处的我,可怎么办呀!”
林沐:“呀,不容易呀,你竟然还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在挨了林清落一记白眼后,接着说:“不过也没事,这不还有我呢嘛,你来到这世上的时候可是还带了一保镖的,怕啥。”
听到这里,林清落心里的天气终于开始多云转晴了。但尽管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她还是推掉了妈妈让一起走亲戚的建议,美其名曰:“女孩子长大了,再经常出去野不好”。但是,躲得了外头的,却躲不了家里的。
林妈妈:“哎呀,你看你,小时候玩的叫不回来家门,现在让出去都轰不出去家门。”
林清落:”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林妈妈:“你就出去转转,找同学玩玩,一直待在家里干嘛。”
林清落:“同学不联系时间太长了,一起也没啥说的。”
林妈妈:“就是因为长时间不联系才让你出去联系呀,你这怎么跟见不得人的一样。”
林清落:“哎呀妈,我就喜欢待在家里,你就再忍忍吧,不多几天我就走了。”
林妈妈:……..
这一局林清落险胜,半小时后又开一局。
林妈妈:“哎,落落,你同学里面还有跟你一样的吗?”
林清落:“那不都跟我一样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要跟我不一样还得了。”
林妈妈:“我是说,跟你一样还没对象的。”
林清落:“还有吧,不太清楚。”
林妈妈:“我前天出去见了你王阿姨,她问你有没有对象,我说没有。”
林清落:“嗯。”
林妈妈:“人很惊讶的说,你怕没傻吧,这么大了还没对象。”
林清落:“你下次就回她,我身体很健康,谢谢她关心。”
林妈妈:……
这一局,勉强平手。
第二天。
林清落:“妈,我们家是不是要买几件家具换换了?”
林妈妈:“买什么买,又没啥用。”
林清落:“什么叫没啥用,你看家里的家具都很旧了。”
林妈妈:“旧了就用旧的,不买,等我女婿要来的时候再买。”
林清落:……..
林妈妈:“哎,落落,楚言有怀孕吗?”
林清落:“没有吧,她才刚结婚,哪能那么快就怀孕。”
林妈妈:“那可不一定,她现在怀孕刚刚好,再晚两年就不好生孩子了。”
林清落:“哦!“
林妈妈:“楚言是比你小两个月是吧?”
林清落:“嗯。”
林妈妈:“人家楚言是个好孩子,听话。”
林清落:…….
林妈妈:“刚刚你张阿姨抱着她家外孙子在门口玩,我要抱还不让我抱。“
林清落:”哦,可能是认生吧!“
林妈妈:“当然了,又不是我家的。“
林清落:…….
第三天。
林妈妈:“前面刘阿姨家的儿子结婚了。”
林清落:”哦。“
林妈妈:”娶的那媳妇可厉害了,刘阿姨家那没结婚的大女儿回来过年,那媳妇脸色可难看了呢。“
林清落:”那就不回来了呗,干嘛还要回来。“
林妈妈:”怎么能不回来?她父母还在家里呢,哎,要说还是应该把女儿嫁了再给儿子娶媳妇,老大都没结婚老二结什么婚。“
林清落:…….
林妈妈:”呀,落落,你看你脸上的皱纹。“
林清落:”妈,那是抬头纹,不是皱纹,每个人都有的。“
林妈妈:“就是皱纹,人都说女人过了25岁就开始老了,你这都马上三十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林清落:”我才刚过27好吧!“
林妈妈:”你是我生的,我还能记错吗?“
林清落:……
林妈妈:“你姑姑说,他们那边有一个老姑娘,快四十岁了还没有结婚。”
林清落:“恩。”
林妈妈:“说是年轻的时候眼光太高,瞧不上别人,拖着拖着就到现在了。”
林清落:“哦!”
林妈妈:“说是现在想找都找不到了,自己可后悔了。”
林清落:“恩。”
林妈妈:“你姑姑说,现在那姑娘看起来可可怜了,人家大过年都热热闹闹的,她就一个人,娘家嫂子也不让回去,只能自己在外面孤零零的过年。”
林清落:“哦!”
林妈妈:“说是还挺厉害的,但那又怎样,人还是要有个伴的,不然到头来还是一个人,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林清落:“哦!”
林妈妈:“三十岁一过,到四十岁就是一眨眼的事了。”
林清落:……
林清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一个正儿八经大学本科毕业的高才生,会在有一天,被一个小学毕业的妇人虐的体无完肤,还毫无还嘴之力。她不止一次的感到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国家那二十几年的栽培,‘国家栋梁’在她这里竟然连片瓦都顶不起来,更别说建一座房子了,这是何等惭愧的事,但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