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般老实?”张大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没见着你家闺女被赶出来在外头喝西北风呢?你家两个小子要吃块糖也没见她伸手给一把呢?这大过年的,做脸子给谁看呢?”
张氏回头一瞥,瞅着姜桃低眉顺眼的,又是一叹:“都怪我没本事,到叫孩子跟着我受苦。”
张氏被训斥,姜桃乐成其见,她家大姨性子是个顶顶好的,心肠也好,她很是喜欢。
一行人行至村头,赵家庄跟姜家村不是一个方向,两家人便要从此处分别了。
张大姐道:“妹子,带着三个孩子,还得着家去,赶紧走吧。”
张氏依依不舍拉着张大姐的手,万般苦楚,也只每年这个时候能跟自家亲姐说道说道。
张大姐松了手,推了推:“走吧,我跟你姐夫看着你上山。小心些脚下的路,别绊着了。”
张氏诶了一声,声音已有泪意,忙转过身去,牵着孩子便要走。
张大姐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想起了事忙喊住张氏:“我这有个活,本想着你家大强子能跟你姐夫去干,但是你家大强子这回又摔了腿,真是运气不好。要是你家大强子恢复得好,紧着工期后半程再来帮上两天忙,挣上几个钱也是好的。”
姜桃一听,忙问道:“大姨,是个什么活?”
张大姐解释道:“是清水镇修牌坊的活,几个商户凑了几个钱,让修一个大的清水镇牌坊,让来往的商队,都能一眼瞧见这牌坊,说不好便能来镇上歇脚了。”
“咋会来清水镇?官道又不通这头,一般商队不是朝临乡镇去了么?”
张大姐摊摊手:“我咋晓得,只是这活县府也拨了一笔银子,说是好事,你也知道咱们五个村向来都不是富裕的,要是官道到时候真通了这边,咱们串门,去县上倒也方便。”
赵树也道:“我看着这事有门,清水镇前些日子新开了家脚店,听说是县官老爷小舅子的营生,平白里人家不会离着官道十几里开家脚店。”
姜桃又问:“那就是修牌坊的活吗?我爹修顶的手艺姜家村都是有名的。”
张大姐摇头:“这般轻松的活如何能轮的上咱们,就是些拉砖搬砖的活计,我想着要是方便,你们想法子去找人借个板车,再租头驴,拉砖轻松些,赚得也多些。”
姜桃眼睛一亮,心里有了盘算。
“我们也是承了咱们村里长的人情,他叫咱们再找几个帮手,左右这钱给别人挣了,不如给自家人。只是强子他……”
姜桃问道:“这活什么时候动工呢?”
赵树答道:“过了年节,三月没好的黄道吉日,估摸着也得四月去了。”
姜桃心头快速一盘算,到了四月,姜强的腿也都过了百日了,到时候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这么好的活,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她忙道:“麻烦大姨,大姨夫,这活定要留给我爹,我爹虽不在这,但我晓得他的心思,他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张氏听了急问:“桃子,咱哪有车,哪有骡呢?”
姜桃坚定的道:“娘,你别急,会有骡有车的,我保证。”
张大姐一旁看了,暗自点头。
“成,这事便这么说定了,我晓得你家男人也是个勤快的,这工期三个来月,至少能赚百来个大钱,三五年都遇不上这等好事,不能错过了。”
一众人又说了一些细枝末节,见天色已晚便约定了年节后再碰头一次,便分了道各自家去。
姜桃一到家,就把这事跟姜强一说,姜强喜不自胜,绑着棍的腿恨不得这时候就蹦下地去,他嘴里念叨着:“这是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张氏泼了一盆冷水:“咱们上哪借车借驴去?”
“村里不是有好几户人家有驴么?”
张氏哼了一声:“人家凭什么借给你?你借驴又不是干别的,是去拉砖!谁家愿意把自家牲口借给你家使唤?给用伤了,不得赔人家一整头驴?”
姜强有些丧气:“谈好了租钱总还是行的吧……”
姜桃心道绝不能放过这次好机会,农家人要弄几个钱花真的是难上加难,错过这个村可就很难有这个店了。
“爹,咱们村谁家有驴?”姜桃问。
“里正家一头,村里豆腐坊的秦寡妇有一头拉磨的,剩下的就是赶车的和钿头老爷家有两头。”
姜桃首先剔除了两家:“豆腐坊日日都缺不了那头驴,赶车的也就是载载人,舍不得把驴子借给咱们去拉砖,剩下的就是里正老爷和钿头老爷了。”
张氏道:“两位老爷都是好说话的,就是怎么去开这个口,他们也晓得咱们家里穷个底儿掉。”
姜桃知道村里人对里正有一种无名的畏惧感,毕竟他代表着权威和法度。
“这样吧,爹,娘,咱们还是去找钿头老爷开这个口,我这里还有几个钱,他要是怕咱们给不起租钱,咱们就先付一些钱,你们都说他是个好心人,咱们多说道说道,总能讲通的。”
姜强也是这么想的:“钿头老爷家有两头驴,还有牛,春耕的时候兴许用不上这么多牲口,他和钿头奶奶都是好说话的,这事能成。”
张氏道:“驴说定了,那车呢?有驴没车咱们也是白搭。”
这事姜桃早已有了打算,她说道:“卖菜的王伯就有一辆板车,过了这一冬,他用板车也用得少。咱们给他一些租钱,与其把车放在屋里落灰,他一定乐意把板车租给咱们。”
张氏问道:“给多少钱租钱?”
“三文钱一天?车又不是驴子,顶多损一些车轮,咱们还的时候再去镇上给他包上一层铁,给他好好拾掇拾掇,加几块结实的板子。”
“那驴呢?”
“驴可能就要贵些了,这还是得看钿头老爷怎么说,咱们顶多咬死一个价钱,不超过这个价钱,咱们还有得赚不是?”
姜强掰着手指头在算账:“他们不用板车搬砖是十文钱一天,咱们用驴车少说也能做个二十文钱一天,出去租驴租车的钱,这就还有……”
“十二文左右。”姜桃道。
“虽然只多了几文钱,但是爹干活轻松,哪一天多做一些,又能多一点。”
她可不指望着姜强这身板能长期干那重体力活,全家都指望着这根顶梁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