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云真带着人飞身离开火堆,还没有再说什么,怀里的人就软软晕了过去,一张脸消瘦憔悴,看他心中一阵无名之火。
而周围安静了一瞬,马上有人小声道:“这是与她一伙之人。”
“会不会也是妖怪?”
“是同伙啊。”
“把他也抓起来!”
……
三言两语落入仁云真的耳朵,他马上就猜出了个大概,身上凌寒之气犹如万丈雪山般倾轧而下,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周德望,你且来说说孤到底是何人?”
周德望一张脸血色尽褪,哆嗦着跪下去,“殿下息怒息怒……”
仁云真看着神无月苍白如纸的一张脸,心中的火就燃得更甚,声音发狠,“孤说过她负责东洲之事,见她如见孤本人,周德望你就是这样对孤的旨意?”
“殿下息怒,您有所不知,这位女子非常人,她有意来到此处,吞食生人,霍乱一方啊!”
狠狠一脚踹在周德望肩上,周德望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周,仁云真高呵:“言洛送阿月去诊治!”
他维护意味极强,身份又摆在那里,没人敢拦着他。
周德望已经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周围百姓也都惶然不知,愣愣看着高台。
“殿下,那是妖女,您不要被她蛊惑了。”
仁云真冷冷看向说话的人,陆子鹤,周德望的军师。
“妖女?”他冷嗤,“孤在来的路上看到一路田地都已经不似之前,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播种,救东洲于水火之人,你说她是妖女?”
“此女有控雨演化之术,借用妖术欺骗大家的信任,降低大家的警惕,已经有多人死于她的手下,说不定东洲荒灾就是因她而起。”
仁云真冷冷审查着陆子鹤。
这个人儒生打扮,却比已经不敢说话的周德望有出息许多,他言辞诚恳又真切,最是能鼓动人心,周围的百姓已经有人脸上露出悲愤之情。
仁云真冷笑,俊美的脸映着火光,突添几分妖异,“好,既然说到东洲荒灾,孤也知道了一些其他东西,不如今日就在此说明白。”
修长的手在半空中拍了几下,有人抬着一箱东西过来。
“啪嗒”,手指一勾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着满满都是一箱子的书。
“这是孤近日在江左所得,上面有些东西都有些异彩纷呈,周德望你过来看看。”
周德望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脊骨,瘫软在地上,目光直愣愣看着那一箱子的东西。
刚开始不明所以,在听到“江左”两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了。
仁云真消失了这么久,哪里受不了苦跑去寻欢作乐,分明是暗中调查自己去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太子表现出来的骄矜迷惑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仁云真若有若无露出的獠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怎么?走动吗?”仁云真睨他一眼,看向一旁僵直站立的陆子鹤,“那陆先生过来替周德望念一念。”
陆子鹤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草民不敢。”
“不敢?”仁云真随手扔了一本过去,目光倏地冷下来,“你们有何不敢?狼狈为奸手段用尽,视人命为草芥,不义之财如流水滚进你们的腰包,我看你们胆子大得很呐!”
跪在地上的两人汗如雨下,喉咙就像是含了沙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围观的百姓却是心中惊奇了万丈波澜,震惊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目光又惊又疑。
先是妖女,又是太子出现,现在他们一直敬重的父母官竟然才是罪魁祸首。
“你是这里的秀才,你来来替他们看看。”
被指中的人一惊,能被太子记住让他受宠若惊,又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他,那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紧张的吞了一口水,急急忙忙跑过去捧起一卷书。
只看了一眼,他便把眉头皱了起来。
“今日有大把的时间,我们就一桩桩一件件来说清楚。”仁云真不再看那两个吓破胆的人,沉潭般的目光扫向下面,“第一件,就从水坝开始说起。”
秀才在他的示意下,开始照着手上的东西宣读。
听他宣读一会,百姓都听出来,这是账本,一笔笔供销支出都在里面,详细又繁复,但是渐渐的大家都听出了端倪。
“……一共七万纹银?”
“可是我记得当初捐供的银两足有三十万呐。”
“周大人不是说还够吗?”
“这个为何和当初公示出来的账本不同?”
……
显而易见,其中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被公示出来,显露出了丑恶的真相。
百姓质疑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周德望身上,他窝囊的弓起身体,丝毫不敢与他们的视线相对。
“这是一件,你下去,换个人上来念另一件。”
秀才下去,围观的百姓中有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拿过了一册厚厚的书信,上面书题大都有“厚之兄”三字。
厚之,陆子鹤的字。
陆子鹤一直以闲云野鹤的做派示人,一向不问世事,只关心东洲百姓疾苦,憎恶商人打压农民,愤恨官僚不作为,连连为东洲百姓发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人,竟然私下和江左一带的粮商,水商关系如此之亲密,甚至还未对方出谋划策,如何在市场上打压粮价,如何与官府合作,让农民吃下哑巴亏。
念读的人把手中一叠信纸,念了一半就气得说不出话,震惊愤怒的指着陆子鹤,“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大家敬你如师如长!你却这般狼心狗肺!”
“当初粮价下来之时,他还去我家劝过我,让我以为当真是不得已!现在看来,竟然是早就串通好了!”
“江左粮商一向压榨我们,却没想到都是你们所为!你们心是有多黑?”
……
所有人才如梦出醒,惊觉自己这些年受到了怎么样愚弄,愤怒的情绪盈满胸膛,有人甚至想要冲上前给殴打陆子鹤,但是都被仁云真拦了下来。
他看着激愤难当的百姓,冷声道:“有些事还没有完。现在我们说东洲的荒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