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萧文泽放下手中的字,眼神随意略过一旁的玉佩,往前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了下来,回头拿了那佩在手上把玩。
名门贵族里男子成年总有父母赠一枚玉佩以示祝福,所以有玉佩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玉佩的材质——青玉。
青玉虽然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贵重之物,可偏偏这章泽并非普通人家,他是前威武大将军的嫡子,生来尊贵荣宠,成年的玉佩怎么可能只是一块青玉。
再看着玉佩水泽光滑,釉面温润,一看就是被人常常拿在手中把玩之物,也不像是随便买来看看的,是以这其中绝对另有隐情。
“怎么会……”
萧文泽看着玉佩的同时余光不小心扫过桌上旁的物件,那一枚铜牌便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大崇铁矿丰富,已多年不使用纯黄铜了,是以章泽的桌上突然出现这么一块铜牌这份反常十分的引人注目。
可最令人注意的不是这块黄铜牌,而是……“小麦。”
萧文泽看着手中不过巴掌大小的方块,仔仔细细地雕刻着三株小麦,这样细腻又少见的雕痕不像是随意而就,倒像是……图腾。
黄铜身份牌,上刻小麦为图腾,这是——梁国!
萧文泽心脏猛的一缩,眉头紧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里小小的铜牌。
“将军,洗澡水已经备好了,您去泡泡吧。”
还没等萧文泽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外面就已经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好。”
是章泽!
虽然相隔甚远听不太清,可萧文泽就是能感觉到这是章泽。
门外的章泽随着侍从朝着浴室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的回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卧房。
“将军,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随侍的下人随着他的驻足也停下脚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有些犹疑不定的问。
“今日可有什么异样?”
章泽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没,没有呀。”
其他人被他问的懵了一下,面面相觑的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哎,将军,您不去沐浴了吗?”
眼看着章泽都要进门了却又换了一个方向,吓得那些准备沐浴用品的人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快步跟上去,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回房一趟,一会儿再去。”
章泽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不用跟上来,说话的同时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身后的小厮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愣住了——大将军为人谨慎,这么多年来再急的事情也可如闲庭漫步,每一步都走的坦然潇洒,哪里有人见过他如此,不自觉的加快脚步,甚至有些慌张的姿态呢。
“吱啦”
章泽走到门口反而慢下了脚步,推门的动作缓慢而轻,在寂静的夜里猛地一声十分揪心。
室外的风一下子灌了满堂,吹的烛影摇晃,分外可怕。
“怎么回事?”
门外的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皆是不明白的看着他的举动。
“莫不是真的有人进来了?”
守卫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在三回想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生怕真的有什么疏漏。
“萧文泽?”
章泽一点一点的在室内踱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空白,哪里有人影的存在,可偏偏他就是有预感,萧文泽就在这附近。
“萧文泽,我记得我从未教过你这般偷偷摸摸。你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如就走出来我们光明正大的说。”
章泽的眼随空环视了一周,最终看着摇晃的烛火一字一顿的说。
“将军在和谁说话呢?”
门外有人小心的拉着对方,小声的讨论。
“谁知道呢,但是这般温声细语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和小偷说话呀。”
旁人哪里会知道这些隐情,一时间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看着张泽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嘀嘀咕咕的样子只觉得心跳加速,生怕会扯到自己身上。
“……”
寂静,还是寂静,唯有摇晃的烛火和门外的风声。
“将军,时间不早了,再不去浴室水就该凉了。”
众人陪着章泽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却也没有什么收获,有人大着胆子上去提醒了一句。
“……”章泽顿了顿,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感叹道:“文泽,你不愧是我们军营里武功最高的那一个,你若是不想出来,我的确不能奈你何,你回去后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
章泽说完也不在房间久留,转身毫不留恋的出了门,顺便也没忘了将房门紧闭。
“忙了一天了,将军想必也累了,小的让人在水里放了精油,保管你泡的舒舒服服的。”
小厮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试探性的开口想要缓和气氛。
“将军可要用点清酒,小的……”
章泽虽然没有回答,可小厮也没有放弃,一边问一边扭头去看章泽的表情,却发现他突然停在了原地,此刻正扬这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顶。
“将军?”
小厮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房顶跟往常有什么不同,上前一步试探性的问:“可是这屋顶出什么问题了?要不小的明日请人来修缮一下。”
章泽不言,只是那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无一不证明着他情绪的失控。
“将,将军?”
“闭嘴!”章泽在他们的叫喊声中醒过神来,猛然开口,沙哑的嗓子,冷漠的神情,无一不证明着他情绪的失控。
“小……小的不敢,将军饶命。”
小厮吓得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求饶,心中依旧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惹得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如此大动肝火。
章泽看着一下子跪了一院子的下属,本想发火,可那些责备的话,涌到口边又憋了回去。
怪他们干什么呢?萧文泽能力几何你比他们更清楚不是吗?!
“你起来吧,带我去浴室。”
良久,章泽攥紧了自己的手心努力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看着地上的人说。
“好,好。”
虽然不知道章泽为什么无故发脾气,但不管怎么说,消气了就是一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