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天花传染性强,致死率高,若是他们都异口同声的答应了,这反而会让李云欢觉得奇怪。
“诸位,不如听我说一句?”
李云欢敲了敲紧闭的房门,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门外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果然停止了交谈,等着看她想说什么。
“我是一个大夫,我这里有两个方案可以提供给你们。”
隔着紧闭的大门看不见她们的神情,李云欢只能尽力去想想他们的所思所想。
“第一,你们离这家人远一些,我再给你们开些强健的汤药,你们喝了,想必就不会有事发生了。”
李云欢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就更一劳永逸了,天花得过一次之后就终生不会再得了,索性我帮你们接种天花,等到好了,你们就再也不会得天花了。”
话刚说完李云欢的心就揪了一下,估量着药堂里还剩下的药草够不够这一村人使用。
“接种?不不不,姑娘呀你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推吗!”
还没等李云欢算出来,门外就有老人叽叽喳喳的摆着手。
“就是呀,这第二个办法一听就不靠谱,我们还是选第一个好了。”
村民们连商量都没商量,就异口同声地做了同一个选择。
“可以,从明天开始我会让医民堂每天来送一次汤药,大家记得去村口领,平时勤开门窗通风换气,同时尽量不要靠近这边,两个月以后就能恢复生活了。”
说实话他们同时选择了第一种方法,李云欢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在这个年代并没有打疫苗的概念,大家都会选择相对保守的方法。
而且刚刚说是那么说了,若是他们真的选择第二种方法,想必李云欢又要有的头疼的了。
人手不足,药材不足,就连接种的最好选择——牛痘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么想来,他们同时选择第一种方法,反而是给李云欢减去了一个大麻烦。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商量好了,那么大家就先散了吧,小丽身边离不开人,我们就不奉陪了。”
见大家都没提出什么异议,李云欢也幽幽的叹了口气让大家散了。
吵闹了一个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李云欢看着门道:“谢谢。”
她没有喊名字,萧文泽却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嘴角微抿有些不开心的开口:“你是我的妻子。”
“嗯?”
没头没脑的话,难得的让李云欢也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不要再说谢谢了。”
萧文泽一字一顿,语气十分的郑重,言语中的坚定一下子将李云欢击中,让她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了。”
李云欢嘟嘟囔囔的说,只听声音便能想象到她垂着头沮丧的样子。
“你先去忙吧,我在门口守着你。”
萧文泽张嘴还想说什么,又想起房内的生死竞速,叹了口气将话题引了过去。
“不用了……”
李云欢下意识的想拒绝,却听门外的萧文泽厉声道:“我守着,你去吧!”
萧文泽为人虽然淡漠,但是对李云欢素来是好商好量的,那里有过这么重的话。
李云欢垂头不说话,心中只觉得委屈的要命,恨不得冲出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放心,想和你说说话,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聊两句好吗?”
李云欢长久的没有回话,萧文泽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她在不开心,叹了口气后重新放缓了声音。
温和的男声像是温泉,卷走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留下淡淡的甜蜜和蕴藉。
“好,你等我。”李云欢点了点头,慌乱间连他们隔着一道门,萧文泽是看不到她动作的这件事都给忘了。
“我很快的,你等我。”
李云欢走了两步犹不放心,又跑了回来隔着门保证似的说到。
“好,你去吧。”
萧文泽无声的勾唇浅笑,抑制住心中想见她的想法,轻笑着叹了口气。
夜风寒凉,整个院子被莹亮的月色所包围,合着深秋的冷空气,像是被浸在一汪深水中寒凉。
可是哪又怎样,此时此刻他的心是暖的,像是被棉絮包裹着,带着令人沉醉的温馨和喜悦,让人不忍抽身。
床边牛氏手脚麻利的给小丽擦好了身体,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牛婶,让小丽把药喝了吧。”
李云欢将退烧药递了过去,床榻边的牛氏含着泪接过碗:“小丽,乖将药喝了。”
疼痛让这个孩子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伸出自己长满了泡的舌头给牛氏看。
“不痛,不痛,我们将药吃了就不痛了。”
牛氏看着女儿孱弱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泪流满面。
“乖孩子,喝了就不难受了。”
牛氏一边默默地淌泪一边强制的往小丽嘴中喂药。
微烫的汤汁喂到长满包的嘴里,疼的小丽含泪想要吐出来,却被牛氏牢牢的捂住。
“不行,小丽,像娘亲一样咽下去。”
牛氏灌了口水,示意小丽和自己学习。
小丽泪流满面的摇头,被烧的通红的脸上还淌着汗珠,嘴角溢出的药汁将她凌乱的鬓发黏在脸上,怎一个惨字了得。
“你这孩子,吞进去呀!”
牛氏看小丽不吞咽药汁捧着药碗急得直淌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唔。”
小丽看到牛氏哭,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痛认真的将她面上的眼泪擦干。
“我们喝药好不好!”强忍着恐惧的女人一把抱起女儿埋头大哭。
小小的孩子也明白了母亲的痛苦,主动将头凑到碗边,小口小口的啜饮药汁。
“乖孩子,只差一点点了。”
牛氏强忍着泪意,抚摸着小丽的头发放低了声音。
若是可以,哪个母亲愿意去逼迫自己的孩子呢。
李云欢看了看灯光下佝偻着身体的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悄然去了厨房,将空间留给那母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