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一阵强而有力的未知力量把石渡托了起来,力量周身环绕,替他尽数扫去身上的灰尘,原本有些狼狈的少年人也算是体面了一些。
“渡儿。”卓青站到石渡的正面,看着他。
“徒儿在。”站起身的小渡拱手回应,与师父对视。
“这是我交予你的第一课:无论是凡人还是修炼者,立身于天地之间,驰骋于山海之上,最重要的是骨气。生而为人,可以输也可以败,可绝不能没有骨气,骨气没了人也就脆了,就谈不上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器物,一条刍狗,任人宰割。”
卓青右手搭上少年稚嫩的左肩膀,石渡目光不移,“往后的岁月里,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师父带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不会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未来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说着说着,卓青慢慢地向后转去,“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明白吗?”
“弟子谨记。”于是乎石渡跪倒,再拜,行礼。
“那好,往后辰时准时开始修炼。现在天色渐暗,咱们一道回去。你起来吧。”
“遵师命,谢师尊。”
“这些礼数是不是你爹爹阿铁教你的?”刚一拔脚,卓青向石渡问了这个问题。
“回师父,确是我爹娘教我的,”突然之间的发问让石渡有点紧张,他懵懂地摸了摸后脑勺,语气不确定地反问回去,“师父,是不是弟子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这倒不是,反而你做的挺好。”卓青摆了摆手,“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这么多的礼数谦辞真是让我浑身不舒服。这样吧,你教我师父就行了,我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哦,好的师父。”
“但有一点,”卓青把脚步停了下来,石渡也跟着停了下来。
“师父请说。”
“耳朵听得进话,手脚不懒修炼,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大期待了。”
石渡立即称是,而心里一直嘀咕着师父的怪异言行,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样转换话头。
“师父,你能不能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就是咱们村以外的世界。”不一会儿,石渡就问出了他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他看向卓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着渴望的光芒。
“这怎么跟你说呢?”卓青一边走路一边思索着开头。
想想自己也真不是个好师傅,在心里表示惭愧的同时卓青也不忘开导自己:当然啦,也是第一次当师傅,难免没有准备,这也正常。
“这样吧,咱们就从修炼者的修炼层级开始说起。”
天空开始泛黄,四散而下的光芒洒在路上,光雨洒落,染黄了树林、蔓延至树梢枝叶,稀稀疏疏,看上去宛若深秋的黄叶,金黄丰盈。
在路上,少年期待地巴望着身旁的男人,渴望听到未曾耳闻的故事。
不久,那个被唤作师父的人张口了。
“渡儿,你觉得修炼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卓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问了小渡一个问题。
“我想想啊~”少年郎摊开双手做思考状,一下子就给出来答案,“修炼者自然是侠义之辈,快意恩仇啊!”
可能是说话来得不过瘾,他跳上前一步,舞着他的手臂,“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岂不快哉?”
“嗯嗯,快哉快哉。”卓青一边点头一边表示赞同,随后他又发问了:“那我再问你啊,惩恶扬善固然是好事,那遇到打不过的修炼者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少年又陷入思索,也很快给出答案,“肯定有更厉害的修士嘛!”
“那遇到比更厉害的修士还要厉害的修士该怎么办呢?”
“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会有比他更厉害的嘛,师父。”
卓青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地走,超过了小渡。小渡不解,快步追上他,追问解答。
“师父,你还没说答案呢!”
“答案很简单,”卓青脚步停下,转身看向石渡,“要么成为最强者,要么群起而攻之。前者为修炼者,大致分为体修与法修,又分别通过炼体和感灵入道,成为修炼者。至于以后你我师徒二人所要走的路则是炼体,为体修。”
“我大概有个脉络了,师父。”小渡拿手摸了摸脑袋,认真记忆着卓青的话,“那后者呢?”
“后者是统领军队的战将,又称之为战纹师,其是三军之帅,金戈铁马,消灭一切来敌。在分类之中,战纹师属于阵法一派,与阵纹师同源却不尽相同,关于这点咱们以后再讲。”
这些词和话比卓青往年加起来说的都多,唇舌有些许不适,卓青右手一摸腰间的葫芦,大口一饮。醇酒入喉,痛快痛快。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爹妈常说的法体锻药阵是什么啊?感觉就像是在念经,听不懂。”
“呵啊~真是好酒,”卓青喝完,把葫芦放回腰间,继续解释,“所谓法体锻药阵即为:法修,注重法术攻击和伤害,在一定阶段后法修的优势会显现出来,所以大多数的修士普遍选择法修;体修,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基本依靠身体强度战斗,偶尔也会使用一些基本术法,譬如隔空取物什么的。”
话说到这,小渡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师父御灵隔空取水的画面,“那师父你是体修咯?”
“自然。”说着,卓青抖了抖身上的软甲,“至于锻造,你应该是非常熟悉的,我就不过多解释。在这方面,去请教阿铁更有用。”
小渡点点头,继续听着。
“而炼药师则是一个辛苦的职业,虽然在修炼世界谈不上谁更辛苦。”卓青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炼药师需要对天地万物了然于心,以便炼制各种丹药,帮助去除弊病,辅助修士修炼,实在是极好的职业选择。”
“可是也需要万分注意,”到此,卓青话锋一转,变得极为严肃,“渡儿,你也要注意,药师可悬壶济世,也可化身毒师,毒杀世人。一光一暗,一正一邪,皆是人的一念之差。切记!!”
“渡儿明白。”
“最后就是阵法,之前我也介绍过,战纹师与阵纹师皆可看做阵师,阵师最大的特点即是结印,结印的质量优劣,数量的多少,层级的大小均是衡量一个阵师强弱的标准。”
“这个我知道,”一说到阵师,少年就忍不住心里的激动,手舞足蹈起来,“古有韩淮阴领千军率万马,攻城略地,为皇帝陛下立下不世之功。那可是千万战纹的战将啊!”
少年郎的一腔热血被汉子尽收眼底,一脸的倾慕崇拜,卓青甚至能看到石渡眼里的星星。也不是他的眼里真有,而是夜空星光反射,时间不早了。
昏黄色的天空逐渐变暗,几颗不安分的星辰显现于天幕之上,预示着夜幕的降临,多少显得有些孤寂。人到中年的卓青并未说什么,他的话很少,原因有很多,诸如性格或者经历。
但说他的心里始终保持平静是不可能的,人无常性,水无常形,是人就并非是铁板一块。他难得地摸了摸小渡的头,就像父亲对儿子那样,宠溺。波澜涟漪并未存续很久,摸头的手也缓缓地收了回来,卓青重新回到了日常的样子。
“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吧?”师父不置可否,反倒是反问徒儿。
“嘿嘿,”小渡五指交叉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我从村头说书人那里听到的。”
“原来如此!”卓青的嘴巴些微上翘,配合似的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没准有点道理。”
兴许是觉得有点不够,卓青又继续补充,“至于你以后去宗门修炼,渡儿,你要记住,这五种职业都是有前途的选择,只要你肯坚持肯钻研,总有一天会证明自己的。”
“总有一天!”夜色下,面带伤疤的男人又对着少年重复了一遍,随后他看向浩瀚的星空,轻声呢喃,“会的.....一定。”
“那离开宗门后,这些人能干什么啊?”
“体修从军,法修从政,药师从医,锻师从匠,阵师从建。基本上是这样,明白了吗?渡儿”
“渡儿明白。”石渡乖巧应道。
“不过话说回来,”卓青厉色道,“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拔刀向更弱者。生死轮回不息,知难懂畏,永无止境,谓之正道。”
小渡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可也渐渐习惯师父这忽晴又雨的性格,他拱手谨言,“弟子谨记。”
“好了,今天咱们大概就说到这里,往后视情况再给你解释。现在加快脚步,速速回去吧。”
小渡口头上应允,心里暗想:师父是为了早点回去和我爹喝酒吧!嘿嘿。
卓青才不会管小渡现在在想些什么,他和来时一样,身形闪现向前,似乎暂时的把小渡遗忘了。小渡暗道不妙:不会和来时一样,重来一遍吧!?
从之后的半个时辰来看,他的判断非常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