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城,敖家祖宅内,白发赤眸妖异青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手中还拿着根冰糖葫芦笑嘻嘻吃着,若仔细观察他那猩红的瞳孔便会发现,那并不是人类的眼眸,而是一双类似于蛇类的冰冷竖瞳。
如果谢飞鱼在这的话一定会发现,这啃着糖葫芦的白发青年与当初赠予自己《血源录》的那位睚眦正是同一人。
诺大的祖宅中除了白发青年外就只剩下一个跪在地上身穿华服的老者了,就连每日驻守在门口的护卫都不知去了哪里。
老者姓敖,单名一个固字,是这代敖家家主敖云鲤的亲生父亲,也是敖家的上任家主,如果说那敖云鲤是这老鸦城的土皇帝的话,那老人就是当之无愧的太上皇了。
“老祖,这就是当今天下的形势了,还请老祖降下旨意来告知敖家是否该动身?”华服老者连头都不敢抬,极为恭敬地对着首位那名为睚眦的青年。
青年三口两口吞下手中的糖葫芦,随意的将手在祖宅的座椅上抹了两把,站起身,回过头看了看那满台属于敖家先人的牌位,恍惚而怀念的神情一闪而逝,随即转过身来,刚要说话,猛地将头转向北方京城的方向,沉默良久,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后,白发青年这才缓过神来,有些悲伤的低声喃喃道:“回来了也不知道看看老朋友?就这么着急么?”
“老祖?”敖固一把老骨头都快跪的散架了,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家老祖好像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这才缓声问道。
睚眦笑吟吟的挥挥手示意老者起身,似乎刚才的悲切只是错觉一般,微笑道:“这事儿等过段时间再谈,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办。”
老者刚要回话,却猛的一愣,自家老祖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叹了口气,苦笑两声,颤颤巍巍站起身,拿起手边的拐杖,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雪花缓缓飘落,蹲在地上的白发少女用手指在已然附上一层白雪的地上比划着什么,一边划着一边看着一旁倒在地上的少年。
“家主!我们来迟了!”几名身穿白衣的斗笠人疾驰而来,对着少女单膝跪地恭敬道。
“不碍事。”少女看到来人,缓缓起身说道。
“是,家主,这些锦衣卫可是家主所杀?”为首的斗笠人问道。
白发少女缓缓摇头,指了指一旁的少年,没有言语。
斗笠人沉默片刻,这才恭敬道:“还有几条落网之鱼已被我等清理,随时可以离开,这少年?”
白发少女刚要说话,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眼中世界的色彩缓缓褪去,逐渐转为黑白二色,几名手下也一动不动,似乎被定格在了原地。
惊疑的环顾四周,竟只有自己与那少年还保持着原有的色彩,猛然锁紧眉头,将白玉葫芦从腰间摘下持在手中警惕的看向仿佛凭空出现的那人。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有着与少女同样白发的赤眸青年摆摆手,轻笑道。
少女闻言,没有放松,反而从将手中葫芦持的更高,一双映着星辰般的乌黑眼眸带着冷意看向那青年。
青年缓缓摇头,没有理会少女的敌意,反而有些愣神的看向那横躺在地上的少年。
好一会儿后,青年才渐渐缓过神来,看着昏迷的少年沉声道:“该做的你都做好了,就这么不信任我这个老朋友?”说罢,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举着白玉葫芦面露敌意的少女,长叹道:“真像啊。”
白发少女刚要说话,却恍然发现眼中的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色彩,青年却已不见踪影,若不是自己还持着葫芦站在原地,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一般。
一旁的几名白衣斗笠人看着自家家主如临大敌般站在那里,也都惶然起身,迅速将少女围住,各自拔出武器环顾着四周,为首的斗笠人沉声道:“家主,发生了何事?!”
白发少女像是没有听见,愣着神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半晌后才缓声道:“没事,别围着了,带上他,回阁。”
几名白衣人虽说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发问,如今家主负伤,确实先走为妙,迟则生变,随即便有一名斗笠人走到谢飞鱼身前,弯腰将其背上,其余人架起少女的胳膊,疾驰而去……
无尽的黑暗中,谢飞鱼静静地坐在原地,平静的看着身前的数道身影,一双金眸中布满了死寂。
那些身影中,有母亲,有舅舅,有马叔,谢叔这些已然逝去的亲人,也有周桐,梁王妃,带着面具的红袍人,面容模糊的元姓老人。
“谢飞鱼,你觉得如何。”一道沧桑沙哑声音从其身后传来。
谢飞鱼缓缓转过头,看着与自己说话的那人。
只见一个相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猩红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
“我不知道,我应该恨他们的,但是……”谢飞鱼似乎并没有疑惑这红眸‘谢飞鱼’的来历,呆滞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明明是他们杀了我的亲人,可我却感觉是我杀的,我这里是空的。”
红眸‘谢飞鱼’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沙哑的嗓音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都是你的错?或许你可以再强一些,你舅舅就不会死,其他人也都不会死?”
谢飞鱼茫然的点点头。
红眸‘谢飞鱼’的笑容愈发狰狞,哑声道:“这就对了,你想要力量,我会给你,但是,你要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年代,先发制人总是好于受制于人的,对我好者,百倍与他,对我恶者,杀其全家!!”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容,谢飞鱼呆滞的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后,两人一同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红眸‘谢飞鱼’猛地一挥手,周围数道人影尽数散去,笑容渐渐变淡,轻笑着的拍了拍谢飞鱼的肩头,哑声道:“走了。”
谢飞鱼微笑点头,温言道:“休息罢,接下来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