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来袭,繁华的街道落了整整一天的大雪,直至次日清晨,雪势渐小,东方出现一轮晕阳。
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女子带着面纱,迷人的一双丹凤眼神秘而迷人,怀里还抱着两只小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东张西望。
男子身着玄色斗篷,巧夺天工的样貌,俊朗而不憨莽,轮廓深邃而不锐利,五官恰到好处,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只有盯着身旁的女子,眼中才显露出一丝温柔。
“傅公子,天子城已至,家中尚有兄长,见我多日无影,定然焦急万分,我们就此别过,多谢公子多日来的照扶,家兄定当登门道谢。”
昨日,阎绾绾乘着傅无庸的飞行法器,仅用半日就到达天子城,想着阎裘尘知道她消失不见,定是焦急万分,立即向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男人道别。
毕竟这人救了自己一命,道谢还是要有的。
“又要走?”傅无庸眉头一皱,身边的气压顿时降了不少。
“我得回家。”阎绾绾有些心虚。
“我在此地举目无亲,难道你真忍心救命恩人露宿街头?嗯?姒宝?”傅无庸语气中含着些许委屈,好像阎绾绾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看着眼前身高八尺的男人委屈的模样,阎绾绾心中竟有些觉得这男人可爱的紧,他这是在和自己撒娇么!
“可我不是很方便让你住我家。”
“我没说要住你家,不过……倘若姒宝想让我去,可以考虑。”傅无庸勾了勾唇,瞧着眼前微怒的小女子,心中很是满意。
“那你想怎么样?”阎绾绾对这无赖很无奈。
“想来姒宝对这天子城好玩儿的地方熟悉得很,你带我在此玩耍一日,就算做报答救命之恩如何?”傅无庸提出看似及其合理的请求,让阎绾绾无从拒绝。
谁知刚要上街,大雪突至,他们只能住在客栈里,等着雪停。
明明看着性格冷漠的男人,时不时找借口缠着她,阎绾绾心中微怒,每当要发怒时,傅无庸总是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让她无法再言语。
明明是个大男子,楚楚可怜的眼神比小兽还惹人怜,阎绾绾想生气也生不起来,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好在次日雪停,阎绾绾立即拖着傅无庸出了客栈。
知道两人要上街玩,两只小兽便央求着要同去,想着两只小兽呆着兽宠袋不见天日,可怜得紧,就答应了。
于是有了眼前的一幕。
“大白,你是不是胖了不少?”阎绾绾怀里抱着两只小兽,明显发现大白的脸比小黑胖了一圈。
“我才没有!你不知道白色显胖么!”大白呲牙咧嘴,坚决否认自己变胖的事实。
“你再胖些,我都抱不动你了!”
大白闷闷有些恼怒,大脑袋不停地往阎绾绾怀里钻,圆滚滚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完全没发现一旁敌对的目光像要捏死他一般。
大白正享受着柔软的怀抱,却被人一把领起,他四只爪子不停的在空中扑腾。
“这肥猫太胖了,我抱着它,免得累着你。”傅无庸单手提溜着大白的脖子。
“可恶!快放开我!”大白恶狠狠地张大嘴巴。
“再吵,把你炖了!”傅无庸睥睨着手中的小兽,威胁道。
“……”大白缩了缩脖子,这男人的眼神为何如此恐怖!
阎绾绾看着大白乖巧的模样有些惊讶。
“看来它与你挺合得来。”
“都说兽宠似主人。”傅无庸单手将大白夹在臂弯,勾了勾嘴角,眼中尽是宠溺。
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阎绾绾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这厮怎得如此无赖。
“天子城设有斗兽场、拍卖行、灵晶店、法器铺等你先去哪里?”阎绾绾换了一个话题。
“你家。”傅无庸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使人看不清他是玩笑还是认真。
“我家不在天子城。”阎绾绾摇了摇头。
“嗯?你为何会如此熟悉此地?”傅无庸语气略带疑问,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祖父与天子城的世家交好,幼时常随兄长来此玩耍,自然晓得。”阎绾绾简短地回答,语气显得些许平淡。
傅无庸显然察觉出阎绾绾的情绪变化,脚步顿住,深邃的眼眸盯着女子的背影,心中有些发紧。
“又下雪了!”
“快走快走,莫打湿了衣裳!”
……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寻找遮蔽。
阎绾绾用衣袖遮住怀中的小兽,穿过喧闹人群,抬头望着细雪,雪凝于睫毛,心中竟有一丝悲凉。
这条曾经踏过千万遍的街道,小贩依旧叫卖,行人依然匆匆,踩雪的孩童依旧顽皮,三五成群。可这世上再无一人,在她赏雪失神之时,为她撑起一把油纸伞。
阎绾绾心中莫名低落,为何自己会如此难过。
感觉身后似有暖意,阎绾绾猛的抬头,只见玄色的斗篷紧紧护住她的脑袋。
“姒宝,仔细着凉。”
阎绾绾身子微微一抖,心中泛起朵朵涟漪。曾几何时,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但那时,自己却未感受到那人的温热,仿佛一直以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她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
傅无庸也在看她,眼中尽是深情。两人谁也没说话,似乎都不愿打破这一刻的沉寂。
大街上一辆飞驰马车之内,一男一女剑拔弩张。
“本公主如何行事轮不到将军指手画脚!”
女子容貌艳丽而张扬,一脸不快。区区一个从一品的散官,在战场上为皇家卖命才换得的头衔,竟敢对她指手画脚。
“大公主说笑了,微臣没兴趣指手画脚,只不过圣上有旨,命我定要护你周全。”男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平淡地说。
“少拿父皇来压本公主!”女子不耐烦道。
“公主若是行事磊落,何以惹得北国皇室将镇国之宝作酬金赠与明月楼也好追杀你!”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语气仍然平静。
“伏鄢君你给本公主住口!”女子怒不可遏,艳丽的脸颊狰狞不已。转念一想,嘲讽道。
“呵!本公主听说你那小情人被土匪掳去,至今下落不明。你说你不去寻她,反而揪着本公主不放,是不是对本公主有意?”
女子未注意到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继续说道。
“要本公主说,你还是赶紧另择良缘,被土匪掳走,就算找回来,想必也并非完璧之身。当然将军有容乃大,若是不计较这些,本公主定然要求父皇赐给你一块金牌,上面写着有容乃大四字。将军意下如何?”
女子说完得意洋洋地笑着,真是天助我也,那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也敢与自己齐名,麻雀想变凤凰,如今被土匪掳去,生死不明。如不是那伙土匪被剿,她真真要好好谢谢他们!
“你不配提她!”男子冷清的声音饱含怒意,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你竟敢如此对本公主说话!”女子释放威压,大街上修为低的小贩和行人深感不适,两匹赤焰马被威压所惊,不受车夫控制疯狂地向前掠去。
男子一挥手,女子威压顿时被压制,先前的威压顿时全数反弹,只一瞬,女子额头已布满汗珠。
男子眼中杀意毕现,女子瞧见他眼中的杀意,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
“你要做甚!若是本公主有好歹,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女子原先的张扬不复存在,慌乱不已。
“呵!”男子嘲讽一笑,眼中的杀意消退,又一挥手,女子身上威压消失,贪婪地吸食着空气。
“让开!让开!让开!”马夫惊慌地大喊,拼命地勒着缰绳,企图让发狂的赤焰马冷静下来。
迎面而来一辆飞驰的马车,傅无庸眸色一深,将大白往前一扔,紧紧护住身侧的女子,大白在空中对着马车怒吼。
赤焰马对吼声充满恐惧,后蹄顿住,前蹄在空中高高扬起,使马车里未反应过来的女子脸部狠狠地撞向马车,疼得她五官拧作一团。
“狗奴才!怎么赶车的!”女子恶狠狠地声音从车内传出,让车夫心生惧意,听说这大公主杀人如麻,完全不把下人的命放在眼里,只得将错推给挡在路中之人。
“回公主殿下,有两人拦在马前,这才惊了赤焰马。”
“难道还要本公主教你!还不快将他们赶走继续赶路!”女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喂!你们快让开!这车里面坐的可是贵人!”
车夫狐假虎威,大声呵斥。
“竟不知这天麒国连小小的炼气期也敢在此大言不惭!”傅无庸低沉的声音响起,眼中尽是杀意,吓得马夫心中一惊。
许是感觉到车外浓厚的杀机,车内的男子清冷的声音传出。
“阁下息怒,下人不懂规矩。”
傅无庸冷笑一声,并未继续开口。
那胆小的车夫以为傅无庸被将军吓着,又放肆地说。
“怕了还不快滚!车里乃是我国大公主与骠骑将军!”
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体一僵,傅无庸眉头一皱。
“怎的?身子不适?”
阎绾绾眼中杀意毕现,从傅无庸怀中离开,抱起大白,盯着车夫。
“原来是大公主。”阎绾绾脸上泛起一丝嘲讽。
“会咬人的狗不叫,看来大公主是没教好自家的狗,怎的放在街上胡乱咬人。”
“好大的口气!本公主如何管理下人不劳你费心!趁本公主还未发火之前赶快滚!不然定要你们好看!”女子跋扈地声音传来。
“我倒要看看公主如何让我好看!”阎绾绾盯着马车,故意挑衅。
“你!”天牧妍气急,正准备下马车,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公主稍安勿躁,别忘记明月楼的追杀令还未撤销!”伏鄢君开口制止。
“姑娘,莫得理不饶人。”伏鄢君冷清的声音传出,开口提醒。
“阁下想必不是多事之人,还请你管好自己的女人!”伏鄢君看不透车外男人的实力,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天子城他还是有把握略胜一筹。
“我的女人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傅无庸不屑一顾,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修为还行,但在傅无庸眼里,他的修为不值一提,还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还简直可笑。
“阁下切莫误会在下之意,阁下实力不俗,若阁下是天麒国之人,我定要好好结识一番。”
伏鄢君说话恰到好处,让人难以纠出半点错。
“像人话。”傅无庸吐出三个字,站在阎绾绾身侧,带着一丝嘲讽。
“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似未理会傅无庸话中之意,伏鄢君冷清的声音传来。
“你不配知道。”傅无庸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为何,他对这素未谋面的男子带着强烈的反感。
“阁下需知天外有天,到天子城来,皆是客,若是阁下在此地遇见困难可来找我。”伏鄢君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让人听不出喜怒。
“我从来不知困难为何物。”
“阁下话别说得太早。”伏鄢君声音中终于带着一丝凉意。
“在下伏鄢君,将军府随时恭候大驾。”
傅无庸眸光一沉,真是凑巧,踏破铁鞋无觅处。
阎绾绾听见伏鄢君三字,不由得失了心魂,连退了几步。
“姒宝,身子不适?”傅无庸扶着阎绾绾眼中尽是担忧。
虽隔着车帘,伏鄢君还是听见了深埋于心底的两个字,心头不由得一紧,呼吸刹那急促,双拳捏紧。
不过是名字相似而已,连听见类似的名字都让自己失了心智,把控不了情绪,伏鄢君暗自摇头。
“我没事。”阎绾绾摇了摇头,避开马车,向前走去。
瞧着阎绾绾神色不对,傅无庸没心情理会马车上的人,一脸忧虑。
“走吧。”伏鄢君对车夫低声吩咐。马车缓缓驶离原地。
马蹄声渐远,阎绾绾终究没有回头,抱着大白小黑一言不发,沉默地走着。
“怎么了?”傅无庸拦住阎绾绾,看着她的模样,没来由的心里慌乱。
“无事。”阎绾绾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说话。”傅无庸不依不饶,她的沉默让自己心中发紧。
“傅公子,今日的雪怕是停不了了,家中还有年事已高的祖父挂念,实在没有心思作陪。”阎绾绾眼中带着疏离,冷清的声音一字一句比飘落的雪还凉。
“我若不依呢。”傅无庸紧紧握住阎绾绾的手臂,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阎绾绾。
“傅公子,请自重。”阎绾绾冷漠的声音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字字插于傅无庸心中。
阎绾绾想挣脱傅无庸的桎梏,无奈如何用力,都难以逃脱。
“你放手!”阎绾绾带着怒意。
“不放!”傅无庸执拗。
“快放手!你快放开我!”语毕,阎绾绾声音中略带委屈,双眸变得通红。
傅无庸一把将阎绾绾搂在怀中,眼中满是心疼,哑着嗓子。
“我怕松手你又消失不见。”
感受到傅无庸身上的暖意,听见他语气中的害怕,阎绾绾的心狠狠一震,无心理会他话中“又”字的含义。
“对不起!”阎绾绾低喃,眼中尽是歉意,他只不过是对自己有意,为何要因别人犯的错迁怒于他,他不该承受这些的!
“姒宝,无论你做什么,你永远不必对我说这句话。”
傅无庸握住阎绾绾的肩头,一脸深情地望着她。
小黑乖乖地爬在阎绾绾怀中,不愿打扰两人,大白一脸鄙夷地望着深情对视的两人。
“七哥太蠢了!几句甜言蜜语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突然,一束锐利的目光射在大白身上,令他浑身颤栗,使劲往阎绾绾怀里钻。
“肥猫太沉,我帮你拿着。”傅无庸一把领起大白,大白害怕得一改狂妄的性子,呆着傅无庸臂弯中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