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安宁。
将宛舟独自一人走在玉衡城的街道上,漫天星光璀璨,尤其是大熊星座,无论从哪一个方位看去,北斗七星依次排列开来,交替闪耀着光华。
深秋时节,夜间的凉风有些刺骨的寒冷,树枝上猫头鹰咕咕的叫着,此时的人们宁愿在屋里喝一盅小酒,也不愿出来走动。
他很无聊,箜篌与胡九,慕容青与雷云龙各自攀谈正焕,翠儿说是有急事,没有与众人在一起,将宛舟觉得自己似乎与他们正在疏远,所以他来到了街上。
白日里的那一战,他记忆犹新。
现如今身体内的剑意已经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损伤,他双指并拢,指尖一柄气剑带着土黄色的光泽,剑气涌动,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萦绕在剑身周围。
他右腿落于左腿的斜后方,屈腿下蹲,一手做掌劈状放在身前,一手却指向北边遥远的北极星。
一道剑意冲天直上,片片树叶仿佛是一条黄金巨龙盘旋在玉衡城内,北极星闪烁异常。
他的剑意无论如何也飞不到北极星,实际上,只高出了城楼十丈,但是那颗北极星却似乎对他这一指极为忌惮。
他的脚下在动,街道仿佛变成了平静的河流,他立于一叶扁舟之上,任凭着水流将他带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玉衡星阵内的无穷阵理,头顶之上仿佛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八卦盘,八卦盘内中心阴阳鱼循环往复,四象阴晴雨雪交替变幻,八方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两两相对,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各自都在纷繁复杂的变动着。
这便是最基础阵理,在千万种组合变化之中寻找到自然规律的统一。更为复杂的则是以天地为盘,日月星辰皆是棋子,星位变化何其繁多,一子变化满盘皆动。
徐茂不愧是天下星阵师第一人,能将这纷繁复杂的阵理尽数落于城中。
将宛舟此时徜徉其间,观看着每一种变化的玄妙,越发觉得星辰之浩渺无边,星阵之无穷。
身旁有一名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叫更之声此起彼伏,锣声与喊声与无穷变化的大阵融合为一体,将宛舟猛然睁开双眼,身形绷直,握住那柄断了的骨刀。
他转头看去,见更夫提着一柄白灯笼,两只眼睛露出大片的白,瞎子点灯!
与更夫迎面走过来的是一行鬼亲的队伍,吹打着骨笛骨唢呐,抬着一座扎慢葬花的白色纸轿子,今日并非是阴日,居然还有小鬼当道。
一阵阴风吹起,纸轿子前帘掀开,轿内女子身披红衣,模样居然与白日的黑衣女子一般无二,眼神邪魅,祸国殃民。
再低头时,但见城镇消失于无,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坟冢,漫天飞舞着纸钱,却无人抛洒,脚边尽是白骨。
白骨铮铮作响,一片一片拼凑在一起,从将宛舟的身体之中穿过,变成了旗帜鲜明的双方不停地交战,死亦不休。
将宛舟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中了幻术,连忙催动九重天眼,然而目光之中一具具白骨却生出血肉,白骨施展的功法绝妙至极,气息磅礴浩荡,竟然都是武帝境界以上的强者!
红衣女鬼飘荡在战场上空,双方面红耳赤,气血带起的热浪烧焦了将宛舟的面皮,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变成了一具白骨。
何人的幻术如此强大,七重天眼境下居然还未被识破?
瞎子更夫又敲打起铜锣,他的双眼翻白,白如烈日,红衣女鬼惨叫一声烟消云散,对战双方在这炽目之下无所遁形,匍匐在地上再次化为一堆白骨。
瞎子更夫敲了一声铜锣喊道:“天明!”
将宛舟耳畔传来一阵巨响,倒在了街道之上。
太极城中,徐福徐茂都跪在地上两股战战,面前一人无论是面容还是身形都在变幻当中,声音时男时女,根本就认不出他是虚幻还是真实。
他低着头深深的思索着,仿佛是有千万条手臂在不停的甩动,一道声势浩大的白光在胭脂国上空划出一道长虹。
“武人皇,你找死!”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徐福徐茂便不自觉想要宽衣解带,一切的理念化为炙热的欲望。
一只体形数十丈的九尾天狐朝着站立男子挥出一只利爪,男子的身形逐渐变成百巨人,他单手上托,山川河海日月星辰皆在他掌中倒转,九尾狐利爪开山填海,劈星毁日,两两对碰,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两股强横的气息冲天之上,整个太极城的上空仿佛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云中似有神魔探出脑袋观望,却被那两股气息尽数斩杀,一场血雨落下,整座城中草木一夜枯萎。
九尾狐闷哼一声倒飞而去,消失于黑夜之中。
男子的百丈真身似乎被腰斩一般,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连站都无法站稳,徐福徐茂两位武帝强者早已被刚才的威势阵的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武人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目却兴奋无比,他喃喃道:“身负昊天镜,又有九尾天狐跟随,他是那二人的后代!”
徐茂二人醒来之时,武人皇早已离去,只有眼前的废墟无比的真实。
胡九回到众人之间,看似与平常无异,实则体内真气紊乱不堪,只能将所有的修为都用来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九条尾巴。
昨日之事将宛舟没有对众人提起,只是经常怔怔出神,时不时在地上画一座八卦盘,仿佛是魔怔了一般。
从玉衡城过天玑城再到北极城,一路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对几人发难,一切如常,就连箜篌律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都不会引来注意。
将宛舟的修为提升之后,大道苍茫功已经可以掩盖掉她的百媚气质,但是她还是不敢掀起面纱,除非在与胡九低语的时候。
翠儿回到了众人当中,看得出来她此次出去受伤不轻,根据她所说,自己跟某个老对手去解决了一番恩怨,还顺手抢了一件仙兵。
说罢,她从包袱之中取出一块漆黑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