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连累了他！”顾依然转身抹掉眼角的泪水，轻笑道，“不止周伯父，有多少人都因为你的贪婪和不知悔改而搭上性命，你是要下地狱的。”
顾依然说得云淡风轻，心里早就烂成肉泥，猩红一片。
她本来是不愿意这么说的，但她一看见胥毅，就忍不住心中的恨，她一定要把自己受过的所有屈辱，都奉还给他。
“你呢？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顾依然歪头看着胥毅，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她最想听的话，哪怕是骗她的也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也情愿伴着他最后的谎言活过这一生。
胥毅想了想，最终说出口的话，让顾依然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依然，我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去求曲宋儿，让她和牧璋去找胥烨，我不想死。牧璋说的话，胥烨肯定会听的。”
“怎么，你竟然也会怕死吗？”顾依然笑着，眼泪却生生流了出来，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有期待，真是蠢到家了。
“你知道吗？我怀了你的孩子。”顾依然的手慢慢抚上小腹，歪头看向胥毅。
胥毅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又亮起兴奋的光，他有后了，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将来就一定会为他报仇。
顾依然一下就猜透了胥毅的想法，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就是想让胥毅也尝一尝从希望到绝望是什么滋味。
“可惜啊……”顾依然的手离了小腹，笑着看向胥毅道，“他已经不在了，我亲手杀死了他，因为你胥毅的孩子，根本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
顾依然疯狂一般地笑着，看着胥毅颓然跌坐在地。
她的心里终于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所有背叛她的人，都该是这个下场。
身后的亓嫣却在这时猛烈挣扎起来，她用尽全力推开两旁的狱卒，趴在栏杆上，歇斯底里道：“顾依然，你简直是个疯子！你竟然对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两旁的狱卒又扑了上去，亓嫣却躲在角落里，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护着自己的小腹，并且朝一旁干呕了两声。
顾依然心中一紧，大致是猜到了什么，不顾戚公公阻拦，径直走到亓嫣面前，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厉色道：“你有孕了是不是？是谁的孩子！”
亓嫣一把将顾依然推开，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左手仍然护在小腹前面，朱唇轻扬：“我怀的，当然是你夫君的孩子，是你们大周皇室的血脉！”
一听亓嫣这话，不止顾依然变了脸色，连戚公公也大为震惊。
亓嫣怀了大周的血脉，那必然不可能再被关在这儿，事关重大，要赶紧回禀胥烨才是。
戚公公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转身要走，被顾依然拦下了。
“戚公公，现在正是大周与扶桑最敏感的时刻，安陆休与亓嫣都被关在这儿，我们有八成的几率可以荡平扶桑，若是这个时候把亓嫣放出去了，或者她再被人劫走，那我们岂不是要成了大周的罪人？”顾依然勾起唇角，眸中的冷光时不时瞥向亓嫣。
她说过了，胥毅的孩子根本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何况还是亓嫣生的。
听到顾依然的话，戚公公止住了脚步，亓嫣的脸色也从得意变成了惊惶。
顾依然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狱卒又上去捂住了亓嫣的嘴。
“戚公公，你现在把这件事告诉皇上，那不是让皇上为难吗？再者，扶桑太后居然怀了大周的子嗣，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大周沦为笑柄？”顾依然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塞进戚公公手里，轻声道，“这件事本就让人羞于启齿，公公侍奉皇上多年，想必是最了解皇上心意的。”
“这是……？”戚公公看着掌心里的药包，有些犹疑。
不论怎么说，亓嫣毕竟还是扶桑的太后，若闹出人命来，对扶桑也实在不好交待。
“公公不必担心，这药，是我用过的。”顾依然唇齿轻启，心里涌出一阵寒意，随即又拿出另一张方子交给戚公公道，“这张方子，是牧王妃替我调理小产身子的时候开的，公公若不放心，大可以让仵作来看一看。”
顾依然并没有撒谎，她给戚和的也是车寒草，方子也是曲宋儿给她的。
戚公公权衡再三，最终接过方子，让手下的人传了天牢里验尸的仵作来。
仵作虽然算不上什么医术高明，但对于普通的药和毒药，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人闻了闻药粉，又看过方子，朝戚公公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戚公公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俩，去把这药喂她喝下，看着她点儿，不许她叫，更不许她自尽。”
亓嫣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两个太监向她走来，突然张嘴咬了狱卒一口，趁着狱卒吃痛松手，没命地朝牢房外跑去。
顾依然早有准备，伸脚将她绊倒在地。
亓嫣躺在地上捂住小腹，面容痛苦，身下也渗出了点点血迹。
两个小太监趁机将人控制住，把药粉强行倒进亓嫣嘴里，又拿了水给她灌下去。
片刻之后，亓嫣只觉得浑身冰冷，瑟瑟发抖，不久便晕了过去，身下的血迹越渗越大，触目惊心。
“依然，你怎么会……”胥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他印象中，顾依然是那么的活泼明朗，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很惊讶吗？这个结果，你应该挺满意的吧？”顾依然回头看他，粲然一笑，却让胥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早就警告过你，我能助你上位，也能亲手摧毁这一切。”顾依然看向胥毅，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有些人，本来就是不值得的。
顾依然翩然离去，胥毅也在同一时刻被人灌下毒酒。
胸口闷痛，他的口中涌出污血，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顾依然的身影消失在光亮中。
外面的阳光一定很美，像他们初遇时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