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曲宋儿拉过董江茵的胳膊一摸，神情骤然冷了下来，问道：“皇后娘娘近来是否偶感不适？比如莫名心慌，梦魇，耳鸣等等。”
董江茵不想让胥烨担心，正准备否认，就被秋月抢先道：“牧王妃娘娘聪慧，皇后娘娘这两日总是睡不好，多梦发汗，时常口渴惊醒，胃口也不佳。”
“秋月，不得胡言。”董江茵轻斥，躲避着曲宋儿的目光。
“江茵，你不肯说就罢了，还要拦着秋月不许告诉朕吗？”胥烨没有责怪之意，他只是心疼董江茵，为了不让他分心，什么难过都忍着。
即便是误以为赵妃怀孕，都没有和他抱怨过一字一句。
殿内再次沉静下来，几乎可以听到冰块消融的滴落的声音。
曲宋儿反复摸着董江茵和胥烨的脉，表情越来越差，良久才撤了手，声音低沉：“皇上，您与皇后娘娘皆是中毒之相，只不过皇后娘娘服毒时日短，所以症状没有皇上严重。”
“中毒？”胥烨捏紧拳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
他日日都在翊坤宫中用膳，偶尔忙碌，也只吃御膳房做的东西，且每次都有专门的试毒太监提前尝试，唯有陪赵妃用膳那次疏忽了。
如今胥烨再细细回想，才发现那日赵妃根本没吃多少，而是一直站在旁边给他布菜，他当时并未多想，现在看来却是大意了。
“根据脉相以及皇上的症状看，臣妇怀疑你们是被人喂了殒命丹。”曲宋儿攥紧袖口，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过，“殒命丹是一种奇毒，世间罕有，它时一种慢性毒药，服食者一开始会失眠多梦身心憔悴，继而精神不振水米不进，在毒发的最后阶段，身体油尽灯枯，然后心躁窒息而死，它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毒性隐秘，人死之后也只能查出是心疾，宫里太医只读医书，根本不知道殒命丹，所以几乎查不出来。”
“该怎么解？”
“除非有特制解药，否则，无解。”
董江茵水眸轻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曲宋儿抓住她冰凉的手，安抚道：“所幸发现的早，您和皇上都不算中毒太深，我虽无法彻底解了这毒，但可以想法子拖住毒性，保你们性命无虞，但若一直没有解药，只怕你们此生都得梦魇缠身，心悸体虚，只能靠药来续命。”
“只一点，臣妇不得不禀告皇上。”曲宋儿看着胥烨，一字一句道，“此毒产自扶桑。”
这种毒，曲宋儿只在毅王府的医书上见过。
毅王？
曲宋儿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想起了那个服了绝天丸假死闹事的男人。
她和牧璋一直都在追查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却一直没有头绪。
如果胥毅当时也是服了绝天丸呢？
那么那个男人手中的绝天丸，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来历。
这个想法在曲宋儿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秋月，你去把翊坤宫厨房里的所有人都叫来，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胥烨轻揉眉心，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狠厉。
一众人等很快就聚齐了，看着胥烨的脸色齐刷刷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反倒是董江茵和颜悦色，让秋月搀扶起小厨房的掌事嬷嬷，和声问道：“晓嬷嬷，近段时日可有别人进过翊坤宫的小厨房？”
晓嬷嬷刚一抬头，就被胥烨瞪了一眼，吓得趴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前日赵贤妃娘娘身边的月露来过，当日奴婢正忙着采办翊坤宫的食材，是小谷去应付的。”
晓嬷嬷话音落下，人群最末有个小宫女猛地瘫倒在地，看着不过十二三的样子，垂着头哭泣不已：“禀皇上，那日月露姑姑来说是贤妃娘娘有孕，想来看看翊坤宫的饮食，好让景阳宫也比着做一份儿，当时皇后娘娘午睡着，奴婢就没敢叨扰，可也不敢不让月露进来，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的饮食会出了岔子。”
果然是赵妃。
胥烨虽气极，却也没有过分迁怒于他们，只以看顾不周为由罚了半年的月俸，便将人都遣散了。
“明明知道是她，却没有证据。”胥烨重叹一口气，仿佛硬拳打在棉花上一般难受。
“事到如今，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曲宋儿微微一笑，计上心来，“想必贤妃现在还在因为计划的顺利进行而沾沾自喜，我们不如顺着她走，不仅不能罚，还要因为她怀孕而更加褒奖于她，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对她有所戒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人得意忘形的时候总会露出马脚，看看她还想干什么。”
“我同意宋儿的看法。”董江茵也冷然道，“狡兔三窟，所以解药必定不在贤妃手中，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按兵不动。”
曲宋儿取来笔墨，仔细推敲定了一个方子出来。
“其余的药都好说，都是按照殒命丹的症状对症下药，这样你们传召太医过来也不会引人怀疑，就是这一味白荨难得，我会让府里的人秘密去收集，然后每次进宫都带一些。只是煎药的时候再不可出差错，不可走漏风声。”
胥烨赞许地看着曲宋儿，感激道：“有你与牧璋在朕身边，朕心里踏实多了。”
“皇上过奖，此乃臣等分内之事。”曲宋儿浅笑，朝胥烨点点头。
为了把戏做足，胥烨出去的时候砸了翊坤宫一些器具，吓得戚公公急忙进来一看究竟。
曲宋儿大着肚子跪在地上，满脸倔强，就连一向温和的董江茵，脸色都差到极点。
胥烨凌厉的目光扫过曲宋儿，厉声道：“牧王妃，行事乖张，出言不逊，屡教不改，于此日后，每三日正午时分来翊坤宫听教！”
戚公公为难地看着曲宋儿的大肚子，却又不敢求情。
“另，宣辅政大臣前来议事，特召牧王进宫听旨！”
胥烨说完，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