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了名的楼牧,连忙起身回话:“回王上,臣今日鼻子不舒服,方才打了个喷嚏。臣殿前失仪,请王上处置。”
好个老三,轻飘飘一句殿前失仪,就想绕开问题。齐王冷哼一声,却不打算放过他:“三郎以为,可以授予方子什么职位呢?”
“啊?方子?”楼牧抬起头,一脸茫然,“刚刚不是太子殿下在举荐崇表哥,为京畿卫统领的吗?一事未议完呢,王上怎么就说起方子了?莫不是王上已经默认太子所奏?那,是不是可以命礼司草诏,让萧崇择日上任了?”
得,让楼牧三两句话说的,这萧崇继任京畿卫统领之职的事直接定下来了。
“寡人何时说过这话?”齐王惊怒,一个是自己的内兄,一个是自己儿子,居然合起伙来和他对着干。
“啊?王上不是这个意思啊?可崇表哥都在稷下学宫呆了七八年了,如今见着自己的表妹夫,还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柳夫子’。王上,崇表哥什么时候能入朝啊?”
“萧崇是萧家嫡长子,日后早晚都要入朝,接替他父亲的国相之位,你替他忧心什么?”不对,被这混小子带偏了,“竖子!我问你要授予方子什么职位,谁跟你扯萧崇了!”
“王上。事有先后,方才臣所奏,请任萧崇为京畿卫统领一事还未议完。您若不给臣等一个答复,臣只好认为您已经默认。待下朝后,臣便亲自去一趟礼司,请诸臣工草诏了。”太子政适时地插话道。
萧启在旁看着,心里明白,太子这次是铁了心要让萧崇继任京畿卫统领了。无法,只能附议。
“王上,选官任职之事,太子殿下亦有权定夺。若王上没有异议,臣等便依照东宫谕令行事了。”
“太子殿下和国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逼迫王上吗?如今这东齐,好像还不是太子的天下吧?”楼故见情形不妙,出言反击道。
“二公子这是什么话?老臣依律行事,可有哪句话忤逆犯上了吗?既然没有,又何来逼迫之说?”
“国相屡次进言,要王上决议,是否任命萧家嫡长为京畿卫统领,难道还不是逼迫吗?”
“举贤荐能,为臣工之本分。太子殿下举荐贤能,王上或用或不用,好歹给句话。就这么不了了之,恕臣愚钝,实在不知上意何为。”
“贤能?令郎去岁在内史衙门前聚众斗殴之事尚历历在目,本君倒是真看不出,其贤何在?”
“人无完人,二公子以一事定忠奸,岂非是一叶障目?”
楼故哑口,无言以对。文臣班列中,一直坐在席上闭目养神的大司寇路贺,轻笑两声接了话:“好一个以一事定忠奸,国相贵人多忘事,莫不是忘了前次你弹劾礼司孙少常,斥其为大奸,罪名便是其妻向内宫闻昭仪送了一斛珍珠?原来萧家子偶有小失便是白玉微瑕,到了旁人那里,便叫做瑜不掩瑕。”
“你……”
“好了!”萧启还要反驳,被早就听得不耐烦的齐王给打断了,“这里是宣德殿,你们要吵出去吵!还议不议事了?”
这一声吼下来,众人都安静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向了齐王,都要看他打算怎么说。
齐王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向司茶的内侍看了一眼,要来茶水,润了润嗓子:“太子与国相之意,寡人已经知道了。萧崇的确是个好孩子,文韬武略都属上乘。然,亦如二郎所言,他冲撞内史衙,在衙门外聚众斗殴,可见还是少年心性,心智不够沉稳。萧崇是我东齐未来的国相,要磨砺,也是在文臣之位上磨砺。就让他在太宰衙做个小宰,也是让国相亲自调教。至于这京畿卫统领之职,朝议讨论了几个月了都没结果,再拖下去,是要等上宁出了月子,回来继续管那群毛头小子吗?你们不在意,寡人还心疼自己的外孙,打小不能受母亲亲自照顾呢!依寡人看,方延这孩子很好,沉稳能干,武艺也不错,便让他来担这个位置吧。”
“王上英明!”楼故就等着最后这句话,齐王话音一落,他便开口颂扬。顷刻便带着一班朝臣山呼了起来。
“王上,臣有异议。”
太子要反对,楼故立刻站出来,说道:“殿下要王上给个答复,王上已经给了,殿下此时又有异议,莫非一定要王上纳谏,才是合情合理的?殿下此刻之行径,臣说一句‘逼迫’,应该不过分吧?”
楼政没有理他,上前一步,还要说话。萧启却在他身后大咳起来,提醒太子不要再说。楼政抬头一看,齐王的表情已经隐隐有了不虞之色,只得咬着牙作罢。
早朝又议了两三个钟头,剩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甚意思。没有几位公子重臣的参与,纵然吵闹,也吵闹不起来。末了,齐王打了几个哈欠,问了一句还有何事要奏?见无人应答,便吩咐散朝了。
离开宣德殿的时候,楼故挑衅地朝楼政看了一眼,带着方延扬长而去。
楼政面色如常,跟在他身边的翊权君楼牧却不满的冷哼一声:“神气什么?真是小人得志!舅舅,刚才您为什么要拦大哥啊?你看二郎得意的,尾巴都要上天了!”
“三哥都没看见吗?父王的脸色已经难看成那样了,大哥要是开了口,保不齐就被扣上一个犯上的罪名。舅舅拦下是对的。”羽阳君楼赦方才在宣德殿上一直没开口,却是看得最明白的。
“正是此意。刚刚那个情形,殿下确实不该再开口了。眼下虽说让方延那厮坐了司马之位,可他一个白身,一跃成了国朝司马,眼红的人自是大有人在,有的是人盯着他,等他犯错。我们也不必心急,耐心等他折腾吧。”萧启道。
“可是舅舅,如果他没犯错,安安稳稳地坐住了这个司马之位呢?”楼赦问道。
“他能安稳坐住,说明他确然是贤能之人,有能力掌控京畿卫。国朝又得一名能臣,岂非幸事?”楼政回头看向弟弟,脸上带着笑意,方才的忿忿之色已是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