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春深花重,锦华团簇青城。只道千金裘,一醉黄粱如梦。如梦,如梦,宿醉冷月空楼。——《如梦令·笙歌》
傅雨笙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醉了。
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冰冷的月华照在冰冷的青石阶上,长杨殿前那几颗积了年的老梅树,在月光里怪影斑驳,如同噬人的恶鬼,在舞动它的爪牙。
这个地方,她在云英未嫁的年岁里住了六年,旷别十几年后又住了四年,前前后后竟也有十年的光景。她从少女变成妇人,如今揽镜自顾,竟不敢直视自己的容颜。
人说年少时,心比天高。后来老了老了,心也如容颜一般日渐枯槁。这些日子以来,傅雨笙总爱做梦,梦见少年时的自己,梦见那些曾与自己一样年少的人。
梦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生离死别,只有时光静好。她守着那些被遗留在岁月里的人,倾诉着那些从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梦里所有人都是最初相遇的模样,没有悲戚,没有仇恨,没有算计。
那样美好的梦境,甚至让她以为,那才是现实。只有醒来之后,真实的记忆才会携着懊悔涌上心头。如利刃入体,剜着她心头上的肉,让她在痛苦中一次次轮回。
快了,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