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子了然的眼神,宋先生心中一叹,公道自在人心,这里的人虽然生活困苦,但是老实讲,如果逃进山里,没有了那些赋税劳役,也不是活不下去,他们并不是一定要加入叛军的。是他,他带着那个假的小王爷,蛊惑着山里的那些青壮,组成了叛军,才招来了朝庭大军的掩杀,如果没有他们这些颍川王的叛军在,朝庭又怎么会为了几个逃税的山民,而派大军过来围剿呢。
杨子念着宋先生的恩情,并没有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宋先生却不能让杨子这么想,如果他的心中存有怨怼,此后是会有可能给山里的叛军带来祸患的。
“杨子,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帝非夜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平叛吗?如果只是为了平叛,为什么他们都已经取得了胜利,却还不回朝呢?”宋先生似乎是在考校一样地问杨子。
“啊?为什么?”头脑简单的杨子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是为了那些还没有被找到的营地里的叛军吗?”
杨子一不小心,将叛军二字用了出来,看到宋先生怫然不悦的眼神,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
宋先生看着杨子,真是想生气都觉得无力了,心中暗叹了一声,也不与他计较,接着给他讲解:
“朝庭出兵,一般是不会选在天寒地冻之时的,尤其是不会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之下,将大军放在外面太久,要知道,大军在外,这人吃马嚼的,粮草的消耗可是一个大数目,朝庭不会不考虑。”
“噢。”杨子懵懵懂懂的听着,不知道宋先生怎么忽然讲起朝庭行军的事来,他只是一个镇子上的粮店里的小伙计,离这些朝庭大事真的是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的距离,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
“唉,你呀。”看着杨子懵懂无知的眼神,宋先生还是放弃了讲解,之前的几次也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一些浅显的东西杨子还能听下去,但是一到比较系统,稍显枯燥的内容,杨子便听不进去了,他也不愿意听这些东西,宋先生虽有个恩人之名,但是也拿他这点没有一点办法,最后都是只能无奈地放弃教导他了。
“帝非夜此来决不仅仅是因为要平叛,你看他得胜之后还没有走,反而在这里停了下来就知道了。”宋先生直接说道。
“是。”杨子也不费心思考了,宋先生怎么说,他就怎么听就行,宋先生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去做就可以了。
“官府张贴的安民布告你看过了吗?”宋先生捋着胡子沉声问。
“看到了,那布告上面的内容很好啊,可以让山里的人没有负担的下山,官府承诺既往不咎呢。而且还……”杨子听宋先生提到那张布告,马上变得兴奋起来,如果能有个好的生活,哪怕只是一个希望,都是让人高兴的事啊,这对山里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你以为,官府会这么轻易,就让那些逃进山里的人出来吗?还既往不咎,这话也就你这种小孩子才会相信。”宋先生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他是真的不信官府这些鬼话的。
“不,不是吗?”杨子愣了一下,刚开始看到这些布告的时候,他开心极了,应该说,在宋先生说话之前都非常开心,以为山里的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了,而且还可以有一个官府承认的身份,这是多好的事啊,哪知道居然还可能是假的吗?
“可那是官府张贴出来的啊,官府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杨子不甘地喃喃自语,还是不敢相信官府自己张贴的布告上面居然会说谎话,这种事不是应该私下里做吗?
“傻孩子,官字两张口,说什么还不是他们说的算,现在这么说,等人都下山来了,怎么做还不是任凭他们了,就算他们说话不算话,小老百姓还能怎么样呢?还能把官府吃了?”宋先生看着杨子还是有一点不敢相信他的话,便又说道:“再说了,你以为这布告是谁贴的?”
“谁贴的?不就是官府吗?我听人说布告上面盖的是知府衙门的大印,那就应该是知府让人贴的吧。”杨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知府?哼,博阳知府张昌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话算话过了,他不过就是朝庭的一条狗罢了。”宋先生知道杨子是不知道张昌平和慕容家的关系的,此时他自然不会告诉杨子这件事,就让他以为张昌平是直接听命于朝庭也好。
“张,张知府,是,是……”杨子磕磕巴巴,他可不敢和宋先生一样,叫张昌平为狗,但是他的心里对这位张昌平张大人,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之前如果不是他各种苛捐杂税下来,这里的老百姓哪会有这么苦的日子,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逃进山里去了。
“张昌平只是一个知府,帝非夜过来了,他一个知府还不是要听王爷的吗?”宋先生一步一步地说着,为杨子解释。
“啊,噢,是哈。”杨子恍然大悟,原来宋先生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他明白这一点啊,直接说就是了嘛,哪用绕这么大个圈子。
看着杨子自以为明白的样子,宋先生无力地抚了一下额角,但是此时只有这一个人可用,也只能找他了,毕竟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帝非夜会对山里的百姓是如此态度,端了山里叛军的一个营地之后,居然没走,反而是在这个小镇停留了下来。
不但如此,听说他还向皇上请了旨,可以节制此地一切军政事务,那岂不是说这里的一切,以后就要掌握在帝非夜的手里了。
张昌平那个老匹夫,虽然背后站着慕容康,但是此人志大才疏,极好对付,几句好话就能将他给糊弄过去了,但是这个帝非夜可不同,这位大梁的战神,听说在军中就是说一不二,为人强势,再加上他身为一个王爷,在此地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就连张昌平也要听他的话不可,他可比那个草包张昌平,难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