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赫儿?”
头顶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冥朔身形一动,便从上方跳了下来。
花赫儿两只眼睛里落了碎渣子,刺的她两眼生疼,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这副场景,落在苏大当家的眼里,自然是将视线主动的转移到了一旁已经昏死过去的小书生身上。
他双眸微微一眯,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随后将花赫儿打横抱了起来,脚下一点,即便毫无借力点,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苏大当家的身轻如燕,眨眼的功夫便已飞了出去。
叶霓一看到花赫儿哭成这副模样,急忙从胸口摸出俩煮熟了的鸡蛋,递给花赫儿,“大人,快,揉揉眼睛,这都肿成了核桃了!”
花赫儿欲哭无泪,她严重怀疑,明天叶霓可能真的会考虑往胸前塞核桃!
苏冥朔目光阴骘,抱着花赫儿的手未曾松开片刻,只抱着人,径直的朝着门外走去,临走前,却留下了一句话。
“里面的人,留给你,他要是好过,你就别想好活。”
飞天一口大锅突然砸了下来,青玉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大当家的抱着自己心上人离开,欲哭无泪:他招谁惹谁了?
不过扭头一看,这小书生,嗯,细皮嫩肉,也还凑合。
寒山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在象姑馆外,苏冥朔抱着花赫儿一出来,寒山先是一愣,随后淡定的用自己庞大的身躯遮住了两人,这大街上的,人多口杂,还是遮着点吧。
马车内,花赫儿眼泪流个不停,可怜巴巴的趴在苏冥朔的腿上,没一会儿就打湿了苏大当家的一大片衣衫。
苏冥朔眉头微蹙,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吓着了?”
花赫儿摇摇头,抓起苏冥朔的衣裳就开始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道:“你怎么来了?”
“咳咳……”机智如苏大当家的,此时闻言不禁脸一红,实在是没脸直说他是听到花赫儿出事了就狂奔下来的,“下山……买菜。”
苏大当家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平日里也就只有买菜老五会下山。苏大当家的别说是下山了,没把自己活埋在屋里都是对得起山寨的弟兄了。
花赫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盯着害羞的苏冥朔,憋笑都快憋出了内伤。
这就差满脸写着得意洋洋几个大字的神情,自然是分毫不差的落在了苏大当家的眼中。
苏大当今早回山寨之后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总觉得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青田寨于他而言,是个绝佳的蛰伏之地,只有隐藏暗处,深处,方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么多年都过了,可只有今日,内心焦躁,无趣至极。
苏大当家的自然不会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情。但是,听到花赫儿出事的瞬间自己心下的紧张和反应,却已经给出了他答案。
花赫儿笑够了,眼睛也好了许多,只是已久有些肿,苏冥朔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一旁茶壶里凉了的水淋在帕子上,轻轻的给她擦拭。
他从未照料过人,虽然动作有些笨拙,可神情专注,近在咫尺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花赫儿忽然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抬头,吻了上去。
回县衙的路程,似乎过的十分快。
寒山停好马车好一会儿,苏大当家的这才抱着两腿发软的花赫儿下来。
寒山正准备帮忙,却被苏冥朔一个冷眼一瞪,登时赶紧后退了两步,给两人让开了路。
老黄大老远的就看见自家大人被苏大当家的抱着回来,当即心下一喜,连忙去数自己的私房钱,这要是大人和苏大当家的成婚,总得有点嫁妆才是啊!
苏大当家的好,老黄两眼通红,那神情就跟老父亲嫁女儿似的。
“书房?还是回屋?”
苏冥朔抱着人,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开口问道。
花赫儿手指朝着书房一指,“书房。”
于是,苏大当家的方向一转,抱着花赫儿往回屋的方向走去。
“唉唉哎,我还要看书呢!”
“不急一时。”
苏大当家的理直气壮。
花赫儿捂着脸,“本官还要继续看卷宗呢。”
“我念给你听。”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花赫儿也不扭捏,正好落得轻松。
上任以来,青天县的案子并不多,多数都是早些年的一些旧卷宗。苏冥朔取回来后,便真的坐在花赫儿对面,给她念了起来。
眉眼如画,清秀俊雅,神情温柔,普天之下的公子排成排站在一起,怕是也找不出一个能超其左右。
苏冥朔念完一卷,忽的抬眸,撞进花赫儿的眼中,他笑了下,道:“看什么?”
“青田寨的人,一辈子都要呆在那里吗?”
苏冥朔不离开青田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他虽然为人清冷,脾气不好,可却极其护犊子。如今与花赫儿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是想过要离开青田寨。可一寨子的山匪,跟随多年,如今他一走,那些人怎么办?
当惯了山匪,山下的人可还会接受他们?
苏冥朔似乎有些意外,挑眉看了眼花赫儿,“你可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花赫儿有些茫然,因为卷宗上的记载真真假假,不管是什么疑难杂案,都推到青田寨的山匪头上。“我猜,他们不是平常人,但也不是大恶之人。我瞧着他们面善。”
面善?
青田寨的山匪,有江洋大盗,有杀人不眨眼的恶人,都是些为世俗所不容的人。天下无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而青田寨,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
这么多年,他们安分守己,不作恶,不斗狠,在青田寨里安静的当个山匪,听苏冥朔管教,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花赫儿是唯一一个,见到他们不惧不怕,还觉得他们面善的。
苏冥朔的诧异没停留在脸上,他似乎是笑了下,柔声道:“世间的善恶之分,从来都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有各自心底的那一条底线。做过错事的人,即便是重新做人,也不一定能够被世俗之人所接受。”
话已至此,花赫儿自然之道那些是什么人了。她双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的抬眸,神秘道:“你怎么就知道,世俗之人真的不会接受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