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县衙,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就变得格外的寒酸起来。
以胡汉三的话来说,花大人要小心,县衙太奢华,容易引来贼人。
花大人欲哭无泪,贼人?她怎么觉得是贼喊捉贼?
榕城县衙,就连大门都被换了一遍,整体捅个接近青天县的县衙,花赫儿每天都忍不住在门外徘徊一圈。
哎,生不逢时啊,她怎么就没这个享受的命呢。
自打青田寨的众人来了榕城之后,重二被关在县衙大牢,每天有人盯着,没事儿的时候,叶霓便去拿他试药,偶尔朕离孽无聊的时候,便寻他练练手,青田寨众兄弟有事儿没事儿就去找他喝酒。
不过短短三天,重二就疯了,呼天抢地的嚷嚷这要求花赫儿开堂审问,他什么都招。
于是这日,花大人决定开堂。
榕城的百姓们自那天中毒之后,花赫儿便让叶霓每日带人去将解药放在各家各户门前。城中药材不够的,她便派人出城去买。
叶霓这些日子的状态不对,每天就跟疯了似的炼毒,连花赫儿都见不到她的人。
这日,花大人憋不住了,顺着满院子的药味儿找了过去。
叶霓正埋头炼毒,长时间没睡好,眼底一片青灰色,少有的没有上妆,也没有在胸前塞果子。
花赫儿来的时候,袖子里揣着一本书,双手负在身后,悄无声息的蹲在叶霓身边。
“不对,毒不死。”
叶霓扔下一个瓶子,转身就去试另一个毒。
然而她一回头,便看见花赫儿正看着他,叶霓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指着花赫儿,“大人,您这是打算吓死我然后变成九州第一美人吗?”
花赫儿不屑的冷哼一声,“胡说八道,不吓死你,本官也是九州最美的人。”
“啊呸,不要脸。”
叶霓没好气的骂了句,起身便要进屋。
她前脚刚动,后脚就被花赫儿拦住。
叶霓连忙双手环胸,今警惕道:“大人你做什么?姑奶奶不是那种人啊!”
花赫儿朝着她眨眨眼,“喝酒吗?”
一炷香后,榕城县衙房顶上,两人背靠着背坐着,一人手边摆着一坛子酒。
酒味醇香,惹人心醉。
暗处,众暗卫头疼的面面相觑。
“花大人若是喝醉了,咱们怎么办?”
“喝醉了?打晕了绑起来。”
“你去?”
“不不不,我还是萌新,求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众人可没忘记,当初花大人喝醉之后是如何蹂躏他们苏大当家的。现如今苏大当家的远在千里之外,这位祖宗如果喝醉了,该不会……
房顶上,花赫儿抱着酒坛子,浑身哆嗦。
这房顶,也着实是太高了些。早知道她学什么文人雅士在这儿房顶上喝酒啊,找个旮旯角整两口便是了。
“天底下,用毒比我厉害的人,只有一个。”
叶霓率先开口。不用花赫儿问,她也知道花赫儿今日找她是要说些什么。她跟在花赫儿身边已有三年,在她离开师兄后最艰难的年岁里,是花赫儿给了她庇佑,给了她无限的宠爱,说实话,若是没有花赫儿,她或许至今还在被江湖人士追杀呢。
花大人勾起唇角,低低的笑了声,叹气道:“你家宝贝师兄?”
“你嘲笑我??”
“我没有。”
“你刚才明明笑了。”
“你眼睛进沙子看错了。你家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及师兄,叶霓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从她毒宫的发家史到她家大师兄的风光人生,从头到尾的给花赫儿科普了一遍。
“我家师兄,是毒宫最聪明的男人,天纵英才,但凡用毒,天底下就没有人能胜过他的!”
花赫儿心下微沉,这次榕城的事情很明显背后牵扯的有权贵,而若是她叶霓的师兄牵扯其中的话,只怕是……非黑即恶。
“我家师兄,是个好人。他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花赫儿垂眸,喝了口酒,“我信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重二这个混账东西,想要造反,对吧?”
叶霓打着酒嗝儿,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花赫儿。
借着威风,花大人的墨发随风飘扬,叶霓忽然间就想哭,她一拳头捶在花赫儿的肩头,“你说我家师兄要是也造反,那该多好啊。”
脑回路一转,叶霓此话一出,花赫儿当场懵逼了。
“这样,我就不用满天下的寻找他了。”
花赫儿深吸了口气,将她手中的酒壶拿了下来,柔声道:“你喝醉了。”
叶霓摇摇头,在她肩头蹭了蹭眼睛,含糊不清道:“没有,姑奶奶千杯不倒!大人啊,你喜欢的人,即便远在千里,也会让你知道他在哪里,可我喜欢的人,他死哪儿去了!”
花赫儿没说话,只抬头看向远方。沉默良久,直到肩上的人都睡着了,花赫儿这才低低的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他在守着你啊,笨蛋。”
榕城县衙被青田寨的山匪占领,城中原本藏着的人坐不住了。原先重二在前面搜刮钱财,养活他们的时候,这些手下的将士还能为他们卖命。现如今,县衙别说钱财了,就连人都快被花赫儿给处理的七七八八了。
榕城内某处宅子内,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子,屋内,一年轻男子背对着众人,手上还握着一卷书:《苏盗盗从良记》。
听到门外动静,年轻人忽的开口问道:“花赫儿,这个名字,你们可曾听过?”
他身后,坐着两人,一人正是那江南首富李贺,另一人,一身黑衣,便是组织这些流民叛军的领头人,神殿门下——沧青。
李贺扫了眼门外进来那侍卫,脸色臭的跟谁欠了他几万两一般,没好气道:“花赫儿?老夫只认得钱,不认得人。”
一旁,那黑衣男人沧青微微蹙起眉头,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触目惊心。他冷笑一声,“怎么,九皇子对她感兴趣?”
眼前这少年人,正是当今九皇子,夜莫绝。
当今皇帝虽然子嗣不多,可却着实是出了几个出息的。比如这九皇子,就是当年谋朝篡位不成,被赶出京城的。
夜不绝将手上的书卷扔在一旁,笑道:“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敢自称是御司诏神尊殿下的姘头。”
“呵,神尊的姘头?她怕不是活腻了。”
李贺灌了口差,满脸不屑。
“今日殿下找我们来,是缺银子了还是要动手了?”
相比起这些无聊的东西,李贺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投资什么时候能有回报。这事儿筹谋了这么久,从最初重二入榕城,暗中组织流民训练成起义军,再到重二杀了县令,占地为王,给他们庇佑,可这些,短短几天,一个花赫儿的到来,就险些一败涂地。
夜不绝双手负在身后,眼底满是鄙夷道:“李公这是对我的部署有意见?”
李贺闻言,急忙打哈哈道:“那倒不是,只是咱们现如今兵也有了,时机也差不多,灾荒年,出师有名啊。这要是再拖下去,我怕御司炸便会查到我天欧尚了。”
毕竟南方之地,能有这个财力的,除了他李贺……还有一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夜不绝将视线转向对面的沧青,似笑非笑道“沧青左使觉得呢?”
沧青不知何时从掏出了一瓶毒药,百无聊赖的放在手中把玩,一字一句道:“不如,先弄死那小县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