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凉,屋子里都开始生了炭火。花赫儿白日里出去忙活了一天,要准备办学,自然要做好选址,学生几何,民意调查等。
不过这些事陈辛宴熟练,当街找了些乞丐,给了些银子,一天的功夫,这京城里谁家百姓几个孩子,几个入了学堂,还有几个尿裤子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花大人这一路上就顾着吃吃喝喝了,难得换上女装,虽然面容多有遮掩,可还是吸引了一票子的世家公子回眸。
陈府宅院,花赫儿换了衣裳,正抱着鸡腿儿在院子里啃着,忽然,院墙外,一颗黑黢黢的脑袋钻了出来,那人手上捧着一束腊梅。
黑灯瞎火,凉风习习,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个玩意儿,花赫儿当即一噎,一口鸡腿儿卡在喉咙里堵住了她的气息。
“咳,咳咳!”
院墙上那人一看自己把人吓着了,急忙趴在墙头,急声道:“唐突了唐突了,在下真心爱慕姑娘,并非有意啊。”
花赫儿对着自己的胸口一阵猛捶,这才将那口肌肉咽下去,猛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小姐没事吧?”
墙头那人犹自问道,半个身子趴在墙头,手上的梅花倒是艳丽,也不知在哪儿摘得。
只是那梅花,似乎鲜艳的有些过了,就像是……染了一层血。
不等花赫儿说话,回廊处,一排火光突然出现,带头那人气势汹汹,手上举着一个青色花瓶,“谁敢爬本公子妹子的墙?站出来!”
这个时辰,陈辛宴本来已经要歇息了,可突然间听人说有人爬上了花赫儿院子的墙,这还了得,花大人就算是个男人,那也是他师傅的男人,旁人居然敢觊觎?岂有此理!
花赫儿哭笑不得,想拦,可转念一想,这人大半夜的爬人家姑娘家的墙头,若不是知道暗处有苏冥朔留下的暗卫,今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谁家正经公子大晚上爬墙的?
咳咳,苏大当家的除外。
思及此,花赫儿忽然叫住陈辛宴,“等一下。”
陈辛宴脚步一顿,脸色铁青的回过头来,“你不必害怕,这登徒子今日敢惹了我,我必然将他打的亲爹都不认!”
花赫儿捂着脸,无奈道:“我的意思是,把人弄下来,问清楚,为什么半夜来墙头说这番话。”
陈辛宴一怔,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你是说……”
有人指使。
毕竟这人来路不明,意图不轨,若说花赫儿一点疑心都没有那时不可能的。
陈辛宴歪着脑袋想了想,“反正早晚要挨打,几句话的功夫不算啥。”
墙头那人一听,当即扔了手上的梅花就要跑,可谁知人却卡在墙头,跳下去会摔,不跳又动不了。
陈辛宴坏坏一笑,逼近墙下,忽然脸上笑意一敛,厉声喝道:“给我拖下来,打!”
命令一下,顿时,陈府的家丁立马忙活起来,一人搭梯子,另一人直接爬了上去,然后拽着那人的两条腿儿,往下一拉,只听一声凄惨的‘砰’的一声,墙头那人就被摔在了地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花赫儿穿了披风,打着哈欠慢腾腾的挪步到了花厅。
一人已经被捆成了一团粽子丢在地上,面前还摆着一排的刑具。
也不知道陈辛宴是从哪儿弄来的,有许多花赫儿都叫不上名字的。
花赫儿正要过去,却被陈辛宴拦了下来,“场面不雅,你还是别看了。”
花赫儿推开他的手,淡定道:“我一大老爷们怕什么?”
说着,推开陈辛宴便走了进去。
又一盏茶的功夫后,陈辛宴捂着口从花厅里跑了出去。而花厅内,两个家丁正按着那人,另外一人用羽毛在那人的脚底疯狂的挠着。虽是个文人,可……脚气熏天。
花赫儿撑着下巴,幽幽的问道:“公子,你方才说爱慕我?说说看,爱慕我什么?”
那人笑的眼泪哗哗往下掉,一边哭一边道:“爱慕小姐的美貌,才华……”
“美貌?这种和稀泥的话,我不爱听。说实话,谁让让你来的?”
九州虽然民风开放,却也还没到那种大半夜的爬姑娘墙头这种程度。若是今日陈辛宴没赶到,明天会如何,还真是难说。
花赫儿虽然不在乎名声,可也容不得旁人对她出手。
那人依旧死咬着牙关,“小姐说什么,在下真的听不懂啊!”
花赫儿扯起嘴角:“听不懂?那就给我打。”
他刚交代完,挠脚丫子的家丁立马后撤一步,紧接着,另两个人上来,二话不说,作势就要打。
那人大概也是被折磨的快疯了,“赶紧放了我,否则明日我就告你们滥用私刑!”
花大人老神在在:“正好,我也想告你一个私闯民宅。”
“你,我,我明明在墙外!”
花大人继续:“谁能作证?”
“你,你难道还想栽赃陷害不成?”
花大人冷笑,“可别给我扣这么一大顶帽子,说实话,我还真这么想的。”
“我只是来追求小姐的,小姐为何要苦苦相逼啊!”
花赫儿突然沉下脸来,冷笑道:“我倒是想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公子的虎口上有老茧,应该是常年练武吧?文人的手可不是你这个样子的。再说了,卡墙头上跳不下去,您怎么上来的呢?还有,这梅花,你在哪儿摘的?”
这梅花,才是重点。
花赫儿盯着那梅花许久了,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一阵心神难宁。
院外月光如水,洒满庭院。两侧的宫灯透着些许寒意,微微光亮,被这寒夜笼罩。也不知为何,花赫儿今夜总觉得不太对劲儿,若非如此,她也绝不会大半夜起来啃鸡腿儿。早前被苏冥朔禁了荤腥,的确是饿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肚子。那株梅花上,有一滴鲜红色的血迹。
心砰砰的乱跳,花赫儿深吸了口气,“你说你爱慕我,我苦苦相逼你,你倒是说说,既是爱慕我,不应该为我多考虑一些,夜半爬墙,你安的什么心?”
那人一声哀嚎,“冤枉啊!小姐,我真是冤枉的!”
耍无赖?
花赫儿笑了,对付无赖,不用废话。
花赫儿踱步走到那人面前,一字一句道,“我不管是谁的手笔,我只告诉你,民生不能当饭吃,本小姐不在乎,也没必要在乎。天下人爱怎么评论本小姐那便怎么评论,无论你身后那人担心的是什么,忌惮的是什么,本小姐从未放在眼里。只不过,今日之事也就罢了,明日我若是听到半分传闻,就别怪本小姐以牙还牙了。还有,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只有弱者,才会忌惮。”
只有弱者,才会忌惮。
花赫儿大概猜得到,这幕后之人,不是那日把她绑到皇宫里的那位,就是北家那位。
除此二人,她在京城绝对没有得罪过谁。更何况,用毁人名声这种下作手段的,只可能是因为她挡着谁的路了。
那人笑了起来,脸上那副文人气息瞬间消失殆尽,他直起背,“既然小姐看出来了,那我也不妨直说了。这梅花,是从到这座宅子毕竟的青阳街的一户人家的墙外摘的。至于为何这么鲜艳,小姐不妨自己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