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县衙后院。
花赫儿蹲在地上刨坑。
听说寒山路过某处,那地方正在赶集,旁人都忙着买稀罕宝贝儿各种玩意儿,寒山出门前,苏大当家的特意交易,让他买些自己喜欢的。作为暗卫,寒山几乎没有自己的喜好,一切以苏大当家的喜好为喜好。可苏大当家的喜好藏的极深,于是寒山果断的买了花赫儿喜欢的。
花大人喜欢的,那必然是苏大当家喜欢的。
如此四舍五入一番,寒山就买了花赫儿喜欢的。
这棵树虽然看着寻常,可若是有懂的人才知道,这树名唤富贵繁笙,种下一百株不一定能发芽一株,发芽一百株里面不一定能有一株长成小树苗,即便是长成了小树苗,也需要精心照料,稍有含糊,瞬间颓败。但是此树花开之日,如满天繁华,花香十里。不少富贵人家为了求个吉利都会托人去寻,寒山那日丢下银票,抱了树就跑。
他跑的快,其他想买的人也没追上。
据说还是扛在肩上的,头顶笼罩着一片绿。花赫儿简直不忍直视,暗日看到寒山扛着一棵树上窜下跳稳稳的落在她面前的情形。
苏大当家的身边养的人,品位还都挺独特的哦。
然而,整个府邸,没一个人敢动手来栽这棵树,生怕给弄坏了,被苏大家的收拾。
于是花赫儿只能自己吭哧吭哧的种树。
离孽抱着铁球站在一旁,他的宝剑则被花赫儿当做刨土的工具。
离孽:“……”
花赫儿累的气喘吁吁,回头就见离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她,问道:“你这幅表情看着我,总觉得我好像欠了你钱。”
离孽:“……不。”
花赫儿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想问我为什么让叶霓去丁府帮忙是吗?”
离孽想了想,点点头。
他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就连跟花赫儿之间,都只有金钱交易,更别提丁府,丁莲了。那丁莲这段时日作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人,更何况是花赫儿。
而且,对于花赫儿而言,丁老爷如果没了,收拾了丁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此她在青天县站稳脚则更容易了。
花赫儿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手,解释道:“因为不愧于心。我可以不择手段,但是这些手段里,一定不包括无辜人。”
“离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个好人,我的确很想尽快的安定青天县,可我相信自己,以我的聪明才智,青天县呈现太平繁盛是早晚的事,可若是让我用别人的一条命来换一条捷径,我会鄙视我自己的。”
“原则?”
离孽愣住了,目光忽然间有些迷茫,看着花赫儿。
花赫儿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你记住,人为了一个目标努力没有错,可这过程中所有的苦难,都应该是她自己承受,而不是将苦难落在别人身上,自己只要结果。人跳过的坑,终究都会报复在自己身上。”
离孽目光复杂的看向花赫儿,忽然间觉得自己跟着的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她只是,心里明镜透亮。
这几日,青天县相对太平。
李老三家的母鸡再也没丢过了,何家走丢的孩子被好心人送回来了……用一派祥和来形容青天县,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陈家老三每日倒是真的前去素斋拜师学艺,苏冥朔自是不会亲自教学,便扔给了寒山。起初花赫儿还兴致勃勃的观看教学,结果被苏大当家的夜里狠狠的教育了几次之后,见着陈家老三跟见了鬼似的拔腿儿就跑。
伤好了,花赫儿却又被苏大当家的勒令不准乱跑,于是花大人只能白天县衙,晚上素斋,两点一线的跑,人都快发霉了。
这日,难得苏大当家的被陈家老三缠住,花赫儿从离孽那儿得知消息,立马换了身粗布衣裳拔腿儿就跑,那速度快的,县衙的暗卫都没反应过来。
素斋内,苏大当家的正摆弄一盘沙盘,对面正襟危坐的,正是陈家老三陈辛宴。
寒山禀告过后,陈辛宴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模样瞪大了眼珠子盯着苏冥朔。
苏大当家的薄唇轻抿,忍不住轻轻一笑,淡淡的道:“随她去吧。”
寒山默默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又问:“可需加派人手暗中跟随?”
苏冥朔想了想,摇摇头,“我自己去。”
他说完,像是没有陈辛宴这个人似的,抬脚就要走人。
留下陈辛宴一个人面对着一个崭新的沙盘欲哭无泪,“师傅,说好的我要是能帮你找到那东西,你就教我本事的呢?”
苏大当家的脚步不停,淡淡的道:“自学方可成才。”
陈辛宴委屈巴巴的望着苏冥朔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大当家的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了两个人。”
寒山本不想接话,可奈何陈辛宴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无奈之下,他只得嫌弃的退开两步,顺口道:“谁?”
陈辛宴:“我爹和我娘。”
寒山:“……”
因着天气凉爽,长街之上人也多了起来。街头两旁,还挂着谢家的红绸,尤其是东街有一颗老树,百姓们自发的往那棵树上挂红绳,图个吉利。这才几天的功夫,那棵歪脖子树下,就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轻人在树下祈愿,希望能够天长地久。灵不灵验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多吃几个馒头,才能把那红绸扔的高,高出别人一截,指不定就能更灵验一些呢。
四大世家这些日子安分,百姓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商贩们卖力的吆喝,叫卖声嘈杂在一起,充满了人烟的气息。
她来青天县,转眼的功夫,已经有了三个月左右了,她也曾迷茫过,这样的青天县,这样不被人理解,如何才能一直让自己斗志昂扬的坚持做下去。
彼时苏冥朔正在看书,闻言只淡淡的说了句话:抬头,看看天。
花赫儿那时不明白此话是什么意思,可今日,当她走在长街之上,百姓们见到她纷纷上前攀谈,热络的与她说话,她看见年轻夫妻恩爱有加,总角幼童嬉戏玩耍,老人安详的靠在角落里闲聊,她大抵就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和想要。
抬头看,看到的是她想要的太平盛世啊。
这个念头刚闪过,街头就传来一道尖叫声:“别追我呀!”
“站住!”
“你再追我我就跳河了啊!”
“不准跳!”
“你他娘的有病啊!老子是个男人啊!”
不远处,一个小公子模样的男人飞快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一路上扒拉开拦着他去路的人,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另一个大男人。
小公子一看到不远处的花赫儿,连忙叫出了声:“大人,救我啊!”
喊完,那小公子朝着花赫儿便飞扑了过来,花赫儿当即吓的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砰’的一声,那小公子竟是直直的摔在了花赫儿的脚跟前,他痛苦的抬起眼,望着花赫儿,“大人,您怎么……不接着点人家?”
花赫儿:“你要干嘛?碰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