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清清浑身如坐针毡,心脏开始剧烈疼痛的时候,一群侍卫带着十多个孩童路过她,她看着那些孩子面带绝望地被赶向一个深坑,这个还未填上的深坑旁边还有一个已经填上了的坑,那个坑是这个坑的两倍大小。
而这个坑的前面摆着一座大青铜鼎,上面刻着神的语言,故事,以及自然规律。鼎里面则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个鼎应该就是著名的“九州鼎”。
王权的象征。
而在鼎的旁边该有唱着祭祀歌跳着祭祀舞的人。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就在这时,她好像能看到那个被填上的深坑里面有人在挣扎。以及凄惨地嚎叫,但很快声音越来越小,土地恢复平静。
叶清清一只手紧紧揪住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活埋,也是来这个朝代后第一次感受到奴隶社会的可怕!
她浑身发冷,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孩童已经被赶进了深坑,就在此时,她冲了上去拦在了正要填土的侍卫前面。
方才的奔跑让她的发簪掉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冷风吹起,以一种神圣的形态在空中飘着。
她本就美貌绝伦,此时的行为更增添了神圣的色彩,让她的美变得光辉起来。
她就这么坚定地现在深坑的前面,展开双臂,就好像这些命运凄惨地孩童是她的孩子一样,她想用尽自己所有去保护他们。
太后问一旁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道,“好像是美人在拦着,不让埋土。”
太后一惊,看向子辛,子辛的神情并无波澜,而是冷静吩咐道,“将她带走,祭祀继续。”
而徐语则是看着那个荒唐的身影,心里有点敬佩。
侍卫受了王命,自然便不再客气,想将叶清清架走。
“等等!”
侍卫被唬住,停了下来。
于是她忽然趁其不备抽出侍卫腰间的青铜短剑,抵向了自己的脖子,转过身看着高台上冷漠的帝王,毅然决然道,“恳请大王放过他们!”
她在以死相逼?
在场的所有臣子侍卫宫女纷纷傻眼,不过只是区区奴隶,祭祀乃头等大事,这女人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
但是她却又美得惊心动魄,这剑在她美丽的脖颈上留下血痕,让人心生不忍。
叶清清并不知道,对于商人来说,祭祀用奴隶和用猪羊没什么分别,他们完全不会觉得残忍奇怪。所以他们会对她的行为十分费解。
就连一向善良仁慈的太后都一样费解。
子辛皱紧眉头,看着她坚定决绝的目光,握紧了拳头。所有人都在等着大王决断,可他却在犹豫。
如若祭祀品少了,祖先神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索老在一旁低眉侯着,心中也有个谱子在细细打量,明明他是祭司,祭祀也是他一手操办,可他只是看起来尽忠职守,心里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甚至有看戏的心情。
子辛睥睨着她,“你威胁孤?”
叶清清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有勇气,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大爱的人,更不是玛利亚,只是看到这么多幼小的生命因为一场根本无意义的祭祀而丧失生命,她于心不忍。若她没有看到,她不一定不会来管,但她看到了,便没法不管。
她的眸子依然坚定。
子辛的拳头更握紧了几分,“你的死活与孤无关。若你真要救他们,你来做这祭品,如何?”
叶清清看着眼前的深坑,这个坑就像地狱的入口一样阴森可怖,而那些孩子们正看着她。
子辛道,“你看着这些你想保护的孩子,他们有哪一个对你投以感激的眼神?又有哪一个担心你真的为他们而死?”
叶清清看着这些孩子的眼睛,他们的眼神麻木而又期盼,他们渴望自己活着,这份渴望的比重明显大于去担忧这个素昧平生的美丽女人。
他们眼睛透露出来的,那希望她能替他们去死的思想让人觉得可怖。但这就是人性,就算是孩童也不外乎。
她犹豫了,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小男孩的眼睛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是担忧,他在对自己摇头。
子辛说的没错,他们根本不担心她的死活,但是仅仅因为这一个孩子,她也一定要救他们。
于是她把这些孩子一个个拉了上来,白色的风衣沾上了许多泥土,她拍了拍土,然后跳进了深坑。
侍卫拿着铜楸不知所措,他看着那绝美的容颜,有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开始填土。
一铲土……
才仅仅一铲土,子辛便再也端不住,飞快地跑下了高台,顶着那些由惋惜变为诧异的目光来到了这坑前。
侍卫吓得停下了动作。
而子辛则是蹲了下来,面色冷峻,眼神依然冷漠地看着她,看着她明明害怕得颤抖的身子,以及不安的眸光。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在光之中,即使他面色冷漠,但手却伸向了自己,她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过去,可一想到那些孩子她又缩了回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子辛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才将手递过去。子辛将她拉了上来,就在他牵着她的手要离开,嘴巴微启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大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那纤弱的手臂还在发抖,他的眼睛里面闪着泪光,“求求您不要伤害姐姐。”
子辛显然是被这孩子的行为惊到了,他一愣,然后对一旁地侍卫道,“牵好他,带下去。”
于是侍卫便牵住了小男孩发抖的手,将他带下了祭祀台,慢慢地朝内宫走去,而小男孩则频繁担心地回头。
而子辛没再理会这小孩的行为,只是牵着叶清清离开,带她走下祭台,然后走上高台,走到高台的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祭台侍卫一眼,“祭祀开始!”
叶清清完全没有预料,她惊慌失措地想回过头,手却被子辛紧紧抓住,然后紧紧抱住她,禁锢着,让她无法转身,便看不到祭台的情况。
子辛在她耳边轻声道,“孤最大的限度,就是放过那一个,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并不值得你去救。”
她眼神呆呆地,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子辛说的这话的道理。
她抬眼看着高台上的威严繁荣,而子辛看到的是杀戮残忍。
徐语则看向叶清清,她对她笑,那笑很浅显,就是友善地笑。
而叶清清却觉得诧异,她看着子辛抱着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嫉妒,就算只是为了她王后的尊严。
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