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可能是怕我们压力太大,因此,让初三的学生也来参加运动会。我们这里的初中生是不会在运动会的时候拿本书或者是练习册的,运动会学习都是高中生的事情。为了不碰坏学校的板凳,学校让我们拿那种类似小马扎的板凳去操场上坐着。我觉得坐那种板凳太不雅了,于是我就成了全校唯一一个拿了高板凳的人。我坐在高板凳上,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们这次的划分区域离校门很近,在操场西面,背后是一排三层楼高的垂柳。又是春日了,垂柳又是深深的冷翠色,天空又是春日独有的纯净的安安蓝色。我们坐在柳树覆盖不到的地方,柳树上容易有虫子,地上也总是黏黏的。红裤子非主流和他的一群非主流的小伙伴们坐在柳树下打扑克牌,他们也真不怕树上的虫子。我和班主任坐在一起,斜前方有两个非主流的女生和一个非主流的男生在那里拿着相机不停地摆弄,等着在运动员们跑过来的时候给他们照相。
班主任看见我往他们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贴在我的耳边和我说:“你看看那个女生穿的,到老了肯定一身病。”我没敢作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真的很认同班主任的说法。如果你顺着我的目光去看,你就会看到一个齐刘海遮住眼睛,鬓角那里还垂下来两缕很长的头发,头顶盘了个蓬乱的丸子头,穿了一双帆布鞋和一身牛仔衣的非主流的女生。这套牛仔衣上衣很短,裤子是高腰哈伦裤。只是,裤子的上边缘和上衣下边界在她直立的时候也只是刚刚触碰到彼此,她稍微有些动作就会露出一小节腰。这的确很容易着凉,也很容易生病。不过,班主任的话里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叫我不要打扮成非主流的样子。班主任什么都知道,她是怕我向“非主流”妥协了,还没办法明说。
等到我们下午再来的时候,小许我们就坐在那里互相给对方扎头发玩了。各位女生应该都知道,大家都很喜欢玩头发长的女生的头发,然后给她扎头发。小许给我扎的时候红裤子非主流他们这一大帮人正好从校门口走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和他有心电感应一样地回了头,与他的目光正好对视。
随后,有人在三班划分区的树下铺了一大块类似野餐布的白毯子,他们一伙人就七扭八歪地躺在毯子上嬉闹。邵华一走了过来在我的耳边轻轻说:“他们中午喝酒了,你别害怕,他们这会儿正撒酒疯呢。”我了然,快毕业了,他们应该是去聚餐了。只是,聚餐就聚餐呗,未成年人喝什么酒啊。
没过一会儿,这群人就走了,去三班教室里趴着了。他走了,我有些无聊。邵华一看我情绪不高,就问我要不要和她去她们班看一眼。
我虽然很想去,但是我怂,我不敢去。邵华一见我犹豫不决,就明白我是怕他醒着,太尴尬,于是和我说:“我先回去看一眼,杨明昆看着他们呢。”我点点头,邵华一就去了。哦,对了,杨明昆是邵华一的男朋友,也是三班的。他爸和我爸是同事,他成绩也挺好的。
很快,邵华一就回来了,她悄悄和我说:“他们都喝了不少,都睡着了,不怕的,都睡死了,杨明昆叫他们都没反应。”听她这样说,我本就跃跃欲试的心终于动了。我随她去了三班,只是,到了我们班门口的时候,我又怂了,死活不往前走一步了。于是邵华一恨铁不成钢地留我在原地等她,她自己进去三班找了一下杨明昆。
杨明昆和她一起出来了,这对情侣再三地向我保证这群非主流真的睡死了,进去没关系的。可是我就是怂得死活不去了。然后邵华一和杨明昆对视了一下。之后,邵华一带着我站在主楼梯与分楼梯交界的二三层之间,杨明昆回了教室。
半分钟之后,杨明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我的红裤子非主流出来了,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我听到了很多男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邵华一拉着我,等一句话过后对我说:“听到了吗?这就是他的声音。”我点点头,却还是记不住这个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把这句话存进脑海里,不时地调出来听一听,就像我会唱的那些歌一样,刻成一张黑胶唱片,不停地在脑内循环播放。
我正想着,杨明昆就走了过来,告诉我说,这伙人走了,回家睡去了。听着这番话,我的心里是无比的轻松却又无比的失落。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像是作死的时候和对方说我还可以,不需要你在这里陪我,但是其实又很想让对方留下,结果对方就真的信了,走了,你还没办法开口让对方留下时的心情一样。
再后来,我就无聊地在操场上和大家一起坐了一个下午。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如果人群中没有他,我真的,真的会没有任何情绪,不悲不喜,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样。即使知道他只是回家休息了,我也还是不会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我也终于理解了言情小说中那些非你不可到底是怎样的。是啊,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让我对生活有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