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圭海岛时我身上多出了一个玉瓶,龙月在里面呆着,每日时不时地与我对对话。
我们临行前,她师父千叮咛万嘱咐,鲛人绝不可离开水,从玉瓶里出来也必须立马进入有水的地方才能存活。我向她保证,绝不会让龙月处于无水的状态。只是我很好奇,龙月在玉瓶里能否看得到外界的景象。不过这一点也被后来一路上她与我探讨路边的美景所解答。
我们拜别圭海岛,一算时间恰好到了灵蛇山灵月大会的日子,于是侯磊和我便携着装有龙月的玉瓶一起向灵蛇山出发。
来至灵蛇山底已是傍晚,随着守门弟子穿过山洞进入山内后一泓清泉映入眼底,灵蛇殿建在清泉中央,夕阳的余晖从殿顶的圆口洒入,在地面上映射出一个圆圆的橙红色光圈。夜间,这里想必也是赏月的绝佳位置。我们顺着栈桥走向殿内,灵蛇山山主柳向天此时端坐于大殿上方,俯视着前来赴会的人们。柳向天已年过五百,看起来依旧是两三百岁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和他们一族喜欢炼制驻颜丹有关。
他看见了我们,说道:
“骁咏、侯磊两位侄儿,你们可来晚了。”
话音还未落地,一阵清风吹来,柳向天落在了我们面前。
他衣袂飘飘,轻轻落地,大有世外仙人之姿。
“柳师叔,”我和侯磊向他施礼问候。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庞凌厉带锋的男子走了过来。这男子长的虽高大威猛,可皮
肤白皙,面若冠玉。
只见他对柳向天说道:
“柳师叔。”
我一看,不是李叔同又是谁?
李叔同跟柳向天行完礼,便回头与我和侯磊打招呼,还未等话从口出,侯磊便不知走到何处去了,看来他一刻也不想与李叔同在一起,心结未开,便只得自己远遁。
我与李叔同找到我们的座位坐下,等着圆月升至正空。
还未等子夜时分的到来,一阵“关公子、关公子”的喊叫之声从殿外传来。
只见一人跌跌荡荡地从殿外跑进,头发散乱,满脸泪痕,一下子跪在大殿中央。
我看清他的样貌后大为吃惊,这不是柳向天结拜兄弟的儿子关枫吗?围猎时经常遇见他,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今日为何这般狼狈?
他对着柳向天说:
“义父,我父亲他......他......他.......歿了。”
柳向天一听此话,猛地起身,身前的案几被他撞翻滚落在地,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父亲歿了?”
关枫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说:
“父亲围猎归来肩膀受了一点伤,我刚刚拿着灵蛇白药膏去给父亲涂抹,谁知刚刚涂上一点,伤口就迅速溃烂,接着开始腐蚀整个肩膀,不等父亲运转血脉之力封印那片血肉,一眨眼,父亲的整个身体都被腐蚀掉了,最后......最后......”这男子情绪渐渐平稳,可提及他父亲最后的死状,依旧悲愤交加,他接着说:“父亲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说罢,关枫整个身体更是紧紧贴着地面,抽抽搭搭地啜泣着。
柳向天面部阴沉,不发一言。
来参加灵月大会的众人听见关向天竟死无全尸,只剩一堆白骨,都倒吸一口冷气,又见柳向天面色不善,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有的人害怕灵蛇山的怒火烧至自己身上,无故惹上一身骚;有的则害怕那下毒的贼子无意间就朝自己下手,贼子既然可以越过灵药殿的层层防护,在治病的药膏里下毒,更遑论其他入口的食物。都是害怕,可这害怕的对象却不尽相同。
柳向天沉默须臾,开口言道:
“各位英雄,今日我灵蛇族遭此横祸,这灵月大会怕是办不成了。”
又说:
“灵月大会虽然取消,众位英雄却不可在事情查明之前离开我灵蛇族半步。事情未明之前,谁也拖不了干系。若有谁在未脱离嫌疑之前就擅自离去,那就别怪我灵蛇一族倾尽全族之力也要寻遍天涯海角,剿灭贼子。”
柳向天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灵蛇一族炼药术极其强势,有灵蛇白药膏这类治病的,也有灭灵丸这种刹那间就可以夺人性命的。灵蛇一族向来与世家交好,还没有对任何一族下过追缉令。若真被柳向天盯上,那一身修为就完全废掉了。是以,柳向天讲完话,竟无一人出言顶对。
柳向天上前扶起关枫的身体,携着他向关向天居住的地方走去。
二人一走,整个大殿瞬时炸开了锅。
有心里愤懑的:
“这柳山主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了,我们实力低微,怎会跨过那层层把守的灵药殿殿门,更别说下毒了。”
也有气定神闲,要看好戏的:
“要我说,这下毒最拿手的还是灵蛇山自己人,说不定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他们自己人身上。”
还有的人低头沉思,只是自己口中呢喃:
“若真有人有那实力可以打败灵药殿把门之人,那四大神族的人最有可能。”
旁边一人听见了这自言自语的声音,忙靠近那人,堵住那人的嘴。
我和李叔同对视一眼,心里都很困惑。倒不是困惑为什么有人会把矛头指向自己,而是困惑死的人为什么不是别人,恰恰是关向天。
关向天是柳向天的心腹,二人自结拜以来感情甚好,族里大大小小事务柳向天都放心地交给关向天去处理,他的儿子关枫在族中也掌握了一部分的权利,父子俩声望隐隐有超过
柳向强的趋势。
柳向强本是这家主之位的嫡系传人,也是柳向天的哥哥。他修为天资甚好,早年围猎立过不少功劳,在世家面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后来有一次在玉女峰围猎,柳向强和白虎一族的嫡传人李成一起被妖所困,一困八十余年。脱困归来,族中的声望地位早就不能和被困前相比,况且二人的兄弟的实力不比他们低,口碑不比他们差,族中的掌权者早已不是他们的人。归来后,他们只得占一个辅佐族长的位置。他们表面依旧与自己的兄弟和睦相处,可心里究竟有没有不满诋毁之处,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若说谁最有可能毒害关向天,那非柳向强莫属。可若真是柳向强下的手,选择这个时机杀死这个人,都显得过于愚蠢。
我和李叔同不好前往关向天的居处查看,只得在这大殿端坐着等着柳山主审查的结果。
此时圆月当空,透过殿顶的圆口正好可以观赏。可众人被困,谁都没有心思,又正值子夜,一些人直接躺在大殿的青石地板上,憨憨入睡。
我盘膝而坐,双手叠交放于腿上,开始冥想。
龙月一到此地就呼喊着要跳进灵蛇山内的灵月泉进行修炼,我便打开玉瓶放她出去,现在也不知在灵月泉里状态怎么样。转念一想,若她有事,必会呼唤我,因此我也不必过于担忧。一夜无话,等我听到侯磊与灵蛇一族的人开始争论时,已是破晓。
侯磊与灵蛇一族的人争执的话题也不过是何时放殿内众人出去一类的问题。侯磊觉得一夜已过,不能一直在殿内呆着,否则人会被憋死。况且他早就饿了,他可是夜夜都要吃夜宵的人。在灵蛇山一夜未下一粒米,他的肚子大概也受了个两三圈。灵月大会原本少不了美食,可不知是不是柳山主过于心焦,早已把大会一干事宜忘得一干二净。我一看侯磊,果然他的衣襟都显得宽松了许多。也真是难为他了,我心想。
这时,我身旁的李叔同对着侯磊开口言道:
“侯磊兄弟,我这里有些吃的,你不妨过来填一下肚子。”
侯磊一看有吃的,两眼发光。可又一看是李叔同在说话,迈出的脚步顿时收了回去。
我见场面极其尴尬,想着,这四大神族自创立之日起就一直交好,况且白虎一族族长李靖和朱雀一族族长岳弄朝也向侯磊的父亲侯敦志递送过请帖,言明:路途太远,行走不便。这才一直没有派遣小辈去祝贺姑母的生辰,侯磊这脾气发的也是莫名其妙。
我拿起李叔同手中的干粮向侯磊递了过去,侯磊才咀嚼下咽。
未等侯磊咽下口中的食物,一声冷哼响起,洪亮的声音传遍灵蛇山内部:
“玄武一族好歹是神族,侯少主这副德行也配来参加灵月大会?”
这女子声音本不大,可是灵月泉四周环山,灵蛇山本就是一个环状的连绵的山峰。说话声造成的回音连绵不绝,所以这声音显得更外明亮悠长。
众人望向殿口,都是吃了一惊。
百谷医仙和百谷十二仙走进了殿内。
开言的是刚刚加入百谷一族就在世家面前获得尊称“百谷医仙”的元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