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苗疆的新年。
洛罗河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的男子将巧手妇人打好的彩色的络子挂在了自家孩子的脖子上,讨个彩头。男女老少都穿着紫色的衣裳,喜气洋洋地圣月教去。
拿着糖葫芦的小孩紧紧攥着阿姐的衣角,一边走一边问:“阿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的。”少女回答,今天教主要给十二岁以上的新教民行月礼,她今年刚好十二岁,也在此列。
叶薇安睡到下午才起来。但是圣月教内除了她人人都早就开始忙碌。
她喊了一声,有婢女笑逐言开地推门进来,捧着新衣。
“教主醒了呀,衣服都备好了,教主先换吧,换好了之后上妆。”
“我还没吃饭呢。”叶薇安不满地说,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孕妇。
那婢女“啊”了一声,连忙要出去给叶薇安找吃的,顾绝就端着膳食进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都忙乱了,会忘了她的膳食,我都亲自盯着呢,去忙吧。”顾绝对小婢女说。
那婢女笑着说:“可不是,样样都得看着。还是劳烦顾公子了。”说完,就退了出去。
叶薇安在桌边坐下,顾绝将盘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一碟糖蒸酥酪,一碗疙瘩面汤,一笼荷叶饼。
“四君说你不能吃太多甜食,对你身体不好。他给我捎了些’糖块’,说也是甜的,但是不是糖,你可以放心吃。今儿这些就是用糖块做的。”顾绝将筷子递给她,“你多吃点,到晚上可就这一顿了。”叶薇安的口味现在奇怪的很,吃的东西都极甜。顾绝吃过一次,被齁到了,自此给叶薇安单独开小灶。
叶薇安先喝了一口甜面汤,然后吃了一口糖蒸酥酪,不由赞到:“四君这个糖和普通的糖一样的甜。”
顾绝笑眯眯地看着她:“等你这一次忙完了,我们就去寻香谷住一段时间。那里气候好,适合你养胎。”
叶薇安点点头。
有人敲门。
顾绝去开门,许明山站在门外。顾绝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这个许明山,看叶薇安的眼神怪怪的,一定不安好心。
“教主,”许明山面无表情的说,“您得快一点了。”
“知道了。”叶薇安说着,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顾绝瞪了一眼许明山,许明山一个眼角都没施舍给顾绝,转身就出去了。
叶薇安风卷残云又优雅地吃完,顾绝收走了餐盘,婢女一个一个进来,换衣服,上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完成。
华棠和华海前来汇报准备的流程,叶薇安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老教主也来了,她不过四十,却白发鬓鬓。
“娘。”叶薇安笑着说,但是看着母亲老去的容颜,又有些难过——都是她的错。
老教主笑道:“你自己都要当娘了,怎么还那么爱撒娇。”
叶薇安吐吐舌头,问:“什么时候了?”
“还有一刻钟就该开始了。”华棠回答。
“去吧,娘看着你。”老教主眼里也全是笑意。
这一日,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只余了些与光辉。另一头,月亮已经升起来。
与全部着紫色衣衫的苗疆人不同,叶薇安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赤着足,手腕与脚腕都绑着银链子,头发盘成了复杂的发髻,簪上了洛罗花。她的眉心正中,勾画着一轮新月。
早已经聚集在圣月教广场上的人们,在听到圣月教里传来一句安静后,都纷纷安静下来。那声音不大,但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叶薇安缓缓从圣月圣殿中走出来。
顾绝、许明山,华棠、华海等人都混在苗疆教民中。
叶薇安缓缓走上月礼台。当她在月礼台站定,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散尽,一轮满月盛满了银色的光辉。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叶薇安开始吟诵繁复的咒语,周围虔诚的教民早已低下了头,讲手按在左胸口。月亮的光辉倾斜而下,倾泻在洛罗湖上,将一池水染成白色。人民依次上前取水,叶薇安继续吟诵着咒文。
直到最后一句:“从今之后,我守护你们,你们信仰于我,是否愿意?”
“愿意。”教民齐声回答。
顾绝看着台上被银色光辉笼罩的女子,怀着身孕依然风华绝代。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一见倾心,说的也许就是他。
许明山看着叶薇安,握紧了拳头。还不够。他费尽心机,还不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世人面前。她太闪耀了,要站在她身边,他必须要变的更强。
叶薇安笑着宣布:“我的子民,狂欢开始。”
众人都欢呼起来。带着弟弟的少女蹲下身,对弟弟说:“零稑,是真的,我真的从心里感受到了教主大人的存在。”
弟弟懵懂的点了点头。
媚翎和惑均听到了少女的话,都有些羡慕,她们的年纪都还不够行月礼。
“媚翎,惑均,一起来跳舞吧。”李寒招呼她们。
“来了来了。”两人很快忘了自己还不能行月礼的失落。
洛罗湖畔,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圣月教的婢女们忙着给众人端上大坛的果酒,抬上来大盘的肉,还有一盘又一盘鲜花饼,水果不计其数。
有家人在圣月教内做婢女的人家拉着街坊一脸骄傲,吹嘘着自己的闺女。
叶薇安招呼着顾绝,娘亲,几人也加入了热闹的人群。
教民虽然兴奋,但都小心地避开教主,教主现在怀着身孕,也要小心些。
叶薇安到底怀着孕,胎像稳固,跳了一支舞,也有了几分疲倦,便和顾绝偷偷溜到了洛罗湖侧的石凳那里。半靠着顾绝,看着热闹的人群,叶薇安笑着说:“我第一次行月礼的时候才知道守护的意义。现在看着他们开心,我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有意义的。”
顾绝故意说:“难道我不是你的意义吗?”
叶薇安哈哈大笑:“你当然也是我的意义。”
顾绝假哼一声,两人相视一笑。
许明山远远地靠在树上,看着两人亲密的黑影,喝了一坛又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