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到年初是企业年审集中的时间,也是会计师事务所的peak season(忙季),这种状态通常会延续到四月初。没日没夜的加班,让秦紫月无暇去为唐铮伤春悲秋,她第一次感谢这种忙碌。
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唐铮的消息了,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们公司的地址她虽然知道,可是她真心没有勇气去找他。
几次拿起手机,对着他的头像,呆看上许久又放下。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她连自己的心意都拿不准,就更不要提他的了。
周五晚上依旧是不加班的传统,即使出差在外也一样。
下周一是元旦公休,两位江西和湖北的同事下了班便赶回家过节去了,另一个同事的姑母在福州定居,正好趁这个机会走走亲戚。还有两位同事要元旦后才能过来,所以这几天她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从厦门回家有点远,只有三天的假期,她不想折腾了。她计划趁这几天把报告的框架搭起来,这样后面也可以轻松点。
暗无天日的peak season才刚刚开头,她得给自己留点力气,就像骆驼用驼峰蓄足养分以便走出沙漠,各种小动物存好食物好过冬一样。
吃过晚饭她一个人回到酒店房间,洗了澡换了睡衣,坐到写字台前打开电脑,点开去年的报告。
她最近不喜欢闲下来,特别怕一个人的时候无所事事。以前独处的时候不会觉得寂寞,可现在……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这是哪首歌的歌词,似乎有点应景。
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发现是最后一张,便拿起电话,请客房服务员送抽纸过来。
报告才看了几行,门铃便响了。
“这么快……”她心里嘀咕着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站的却不是客房服务员……
一身黑衣的男人立在门口,挡住了走廊里大部分的光线。小麦色的面庞轮廓分明,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密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眼眸透着几分不羁,只有额前垂落的几绺发丝,出卖了主人的风尘仆仆!
秦紫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的堤坝轰然崩塌,一直以来被理智和现实困囿着的感情肆意奔涌开来。
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绪,也无暇体会此刻的心情,她飞身上前抱住了他的颈项!
唐铮只呆愣了一秒,便合拢双臂圈住怀中的娇躯,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惊喜!
他把女孩紧紧拥在怀里,暖流从心口溢出,直达四肢百骸,心花怒放,通体舒畅!这个感觉真是该死的对极了!
几个月的殷勤俯就,几个星期的憋闷不快,两千公里的航程,近三个小时的飞行——这个拥抱,足矣!
“你好,你要的抽纸……”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打破了两人的意乱情迷。
一位身材娇小的中年女服务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旁。
秦紫月瞬间清醒了,忍不住在心中哀鸣,“我的天啊!我干了什么?”
看看自己毫不矜持的搂住男人脖颈的双臂,她悲愤的意识到是自己“生扑”上来的!
怎么会这样?理智呢?脑子呢?他会怎么看她?好想去死一死怎么办……
她赶紧收回手臂想缩回来,不料唐铮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又搂紧了几分,让她紧贴在他怀里。
她实在没勇气看他的表情,埋着头、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似哀求又似撒娇。
“喂……”
音量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唐铮心中一荡,低头看了看她泛红的脸颊,不甚情愿的松开了手臂。
她赶紧退后两步,然后绝望的发现身后的房门已经自动阖上了——她被锁在了门外。
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抽纸盒,秦紫月满脸的羞愤,“谢谢,你能帮我把门打开吗?我没带房卡……”
“……”男人低声闷笑。
秦紫月横了他一眼,水眸中含嗔带怒。唐铮立刻敛起笑容,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服务员看了看两人,掏出通用的房卡,刷开了门。
她赶紧推开门,再次向服务员道谢,把还杵在门口的大爷拉进来,关上门阻断了服务员奇怪的眼光。
“呼……”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暗暗决定到退房之前再也不叫客房服务了,实在是太太太丢人了。
转过身,突然发现人高马大的家伙立在自己身后——等一下,她是不是又做了一件蠢事!!!
她为什么要把这个家伙拉进自己的房间?那个服务员会怎么想?这下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就地圆寂了——蠢到无可救药,已经完全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女孩羞愤欲绝的表情看得唐铮又想笑了,不过考虑到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他还是忍住了。
半个多月没见的姑娘,穿着抓绒的家居服,乳白色的绒衣点缀着咖啡色的小心心,白咖两色横纹相间的长裤,有一种浣熊尾巴的即视感,头上同色系的毛绒发箍中间,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
整个人软萌得一塌糊涂,唐铮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她萌化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紫月终于想到。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男人似笑非笑的反问。
她拧眉,“我什么时候……”
她突然想到自己前几天发的朋友圈——难道他看懂了,所以专程赶来?
唐铮张开手臂把她拥入怀中,“紫月,我很开心!”
秦紫月略微僵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肩上。
她发那条朋友圈时,心底确实隐隐期盼他能读懂,希望他能够给她最坚决果断的回应,驱散她的彷徨不安。
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以最直接有力的方式击退了她的迟疑。所以这一次她决定跟随自己的心,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什么出国留学、两地分离……统统抛到脑后!
她只知道她真的心动了,她想为他勇敢一次——就算他们没有未来可言,此刻她也愿意如烟火一样,为他绽放瞬间的美丽!
她可能真的疯了——可是她疯得很快乐!如果爱情就是让人做一个快乐的疯子,她想她是愿意的!
被女孩头上的兔耳朵搔的耳朵痒痒的,唐铮微微侧了侧脸。
秦紫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头上的发箍,一把将“兔耳朵”扯下来,她忍不住懊恼,自己以往在唐铮心中建立的形象算是彻底崩坏了。
“很可爱。”唐铮温柔的抚慰她的困窘。
她抑制不住脸红,“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他说的是实话,不过有没有卖惨的意图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我陪你出去吃晚饭吧,后面那条街有好多饭店。”秦紫月提议。
“好。”
“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她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在大堂等我?”
多了这个男人的存在,房间好像一下子逼仄了好多。
唐铮没有为难她,“我上楼等你,房间号是2008,你收拾好了发信息给我。”
“噢,好!”
对噢,他既然来找她肯定也要住在这里,怪不得没见他提行李。
唐铮选了一家装潢很有格调的粥店,点了粥和几道特色菜肴,还有点心。
秦紫月已经吃过晚饭,只点了饮料,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吃了几口菜。
“你还要在这里呆三周?”唐铮确认道。
“对,然后就回帝都了,春节前应该就不出差了。”
“我只能陪你一个星期,下周日要赶回北京,周一集团有一个重要的会需要我参加。”
她乖巧的点头,“好。”
他长臂一伸,横过桌面握住她的手,“你的顾虑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可以放心交给我来解决,所以——不许你缩回去。”
她愣愣的睁大眼睛,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她的确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有失矜持。现在面对他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细细品味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后悔。
中规中矩了二十多年,连青春期都没有尝过叛逆的滋味,她为什么不能做点“出格”的事呢?就算有人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她就当一回“流氓”怎么了!
举手无悔,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吃过晚饭,两人在酒店附近散步。
“会冷吗?”唐铮问道。
“不冷。”
他似乎不太相信,“我看看你有没有说谎……”说着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手这么凉还说不冷,我给你捂捂!”然后便与她十指相扣,一路都没有放开。
“……”
秦紫月发觉情况有点不妙了——如此简单粗暴又厚颜无耻的行为,她竟然觉得可爱——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明天上午我有个视频会,你有安排吗?”
“没有,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唐铮停下脚步看她,“要是我不来,这几天你打算怎么过?”
“加一天或者两天班,然后自己出去逛逛。”
他听得有点无语,问出让他好奇了许久的问题,“为什么一直不交男朋友?”
秦紫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语塞,尴尬的想要走开,却忘了两人交握的手,轻易被他拉回身边。
唐铮把别扭的姑娘带到酒店花园的街灯下,托起她的下巴,“不能问吗?”
她讷讷的不说话。
“如果是你的禁忌,我就不问了。”
秦紫月用发顶对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什么禁忌,我可能心理有点问题。”
唐铮脑中瞬间出现了很多种猜测——生理上的、心理上的,先天的、后天的。
他面不改色,“说说看。”
她不自在的挠挠脑后,“我觉得,男女之间……很恶心。”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知道吗?”
她连忙解释,“你别多想,没有阴影,也没有创伤。我父母感情很好,家庭也很幸福,就是单纯的觉得……很难接受。”
唐铮突然俯下身,在她唇上飞快的浅啄了一下,没等她反应便退开了。
“会恶心吗?”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幸好她除了两颊绯红,双眸似有水雾升起之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适。
他暗暗松了口气,他确实不想当第一个亲吻女朋友,结果把女朋友恶心吐了的男人。
“你——你……”她努力组织语言,可脑袋里早成了浆糊。
唐铮没有给她机会开口,再次印上她的唇。这一次他没有再浅尝辄止,而是毫不客气的攻城掠地,尝遍了她的甜美。
秦紫月抬手推搡他,可指尖一碰到他的胸|膛便怯怯的缩了回来。
良久,他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凝睇着女孩,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躲避他灼人的视线。
他的眸色暗了暗,勾起她的下巴,再次俯下头,不料被一支素手挡住了。
“你不是觉得恶心吗?我是在帮你适应,多亲几次就好了。”他振振有词道。
秦紫月又羞又恼,“我说的不是这个!”
唐铮的目光闪了闪,便明白了她指的是XXOO,他勾了勾唇,“那个我不急,你也别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秦紫月瞬间涨红了脸,推开他,“不要脸,谁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