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迟辰夫失明的那段日子里,苏黎像个小保姆一样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像个灰姑娘一样任劳任怨,还要时常忍受迟辰夫突如其来的脾气和谩骂。
苏黎也只是个简单的女人而已,那样压抑的日子过很久,难免会有觉得崩溃的时候,曾经她也在夜里哭,趁着迟辰夫睡了之后,还不敢在房间里面哭,就躲在雅苑那栋房子的门廊那里,又不敢走太远,怕迟辰夫眼睛不方便会有叫到她的时候……
一个人,在万籁俱静的时候,吹着冷风,无助地,软弱地哭泣。
迟辰夫有一次起夜的时候听到了哭声,那哭声哀婉,如同暗夜里面满载愁怨的幽灵,听着,让人觉得心痛。
他那次循声走到了门口,隔着一道门,那哭声让他都觉得很绝望,他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出门去,把她抱在怀里,想擦干她的眼泪,他想——
或者可以,摒弃前嫌,忘掉过去,两个人,重新开始,他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反正她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永远也不会嫌弃他的人……
心血来潮的想法并未能维持很久,短短的几分钟,过往的事情又形同电影一样掠过他脑海,他笑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这样心软?
苏黎可是害他失去叶佳茗,害他看不见的人!
最终,他听着那哭声,却是折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辗转一夜。
现在顾黎在他怀里哭,他本来是有些抗拒,想要推开的,可听到这个相似的声音他就是不能弃之不顾,可他没有想到会那么巧,让韩念笙看到了这一幕。
情景十分尴尬,顾黎还在哭,而韩念笙呢?
要换做是别人一看这样子肯定是马上转身走,以免打扰到别人,可是这小妮子可倒好,动作慵懒地背靠了墙壁,就这么静静看着,表情平静,简直像是在看热闹……
迟辰夫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扳住顾黎的肩膀将她推开了一点,低头轻声道:“先回病房好吗?我等一下就回去。”
顾黎刚才本来就是情绪失控了才会不管不顾地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现在被推开了,脑子恢复一片清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简直没办法面对他,她抹了抹眼角,放开他,点点头,然后就飞快地跑回了病房。
韩念笙还维持着那个倚靠墙壁的姿势,双手抱臂,直勾勾凝视他,却也不说话。
迟辰夫莫名地就觉得心虚。
可有什么好心虚?明明她是薛舜的女朋友,前几天他竭尽全力不惜自己受伤去救她,她却一转身就扑到了薛舜的怀里去!
他慢慢朝着她走了几步,问:“看的很开心?”
她唇角勾了勾,“还可以。”
“……”他很无语,明明被救出来的时候她的样子看起来还害怕的要死,这是这一刻明显是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他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她这种精神实在是很小强。
不过,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我本来以为你收到惊吓,想让Steven跟你谈谈,看你这样,不需要了。”
“多大点儿事,被人绑架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明明她说的很轻松,可却像是石头压在他心口,“你之前有过这种经历?”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明眸里面有意味不明的波光流转,“我之前还有被人强暴的经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天气话题。
他一向知道她爱逞强,嘴硬,可是话题到了这一步,她居然还刻意表现的很淡然,他觉得有些受不了,他宁可她哭出来,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能够让她安心表露自己脆弱的那个人,不是他,是薛舜。
虽然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她有过那种经历,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他心口还是沉钝地痛起来。
他觉得经过这次的事情,她还是变了,有些不一样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回头我让Steven跟你谈谈吧。”
这次她居然没有太抗拒,很利索地应了:“好。”
“我听警察说你还没有录口供,这次到底是什么人把你……”
“不记得了,”她摇摇头,“我被蒙住了眼睛,一直没有看清楚长相。”
“那你最近有的罪过什么麻烦人物吗?或者可以查一查。”
“嗯,我跟薛舜会商量一下,怎么追查这件事。”
他闻言,低头,笑了一下。
对啊,她的事情就是薛舜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薛舜自然会给她解决。
对话陷入冷场,他又开始痛恨自己的嘴拙,好像,连个能够多在她身边停留一会儿的借口也找不到,好久,他没话找话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放下手臂,站直了身子,走到他跟前站住了,“我身上那些血不是我的,我的都是轻伤,还没你严重,让我看看你伤口。”
她说着,径自就拉过他左手,托着看,厚厚缠了一层白纱布,什么也看不到。
他微微低头,鼻尖擦过她发顶,一阵洗发水的香气,他做了个深呼吸,有些心猿意马。
她低着头看着他的手,嗓音沙哑地开口:“那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
“明明知道丝茅草会伤到手,为什么要拉我上去?”
“……”他默了默,“没想那么多。”
看到她满身血在下面,他简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别的办法?
“蠢死了……”她的口气有些抱怨。
他突然就笑了一下。
她意识到,抬头皱眉,“你还笑!本来可以不用受伤的。”
“如果……”他缓缓开了口。
“如果什么?”
如果是为你,受伤也无所谓。他是想这么说,可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明明知道她心里都是薛舜,何必还要说出来徒增难堪?
他摇摇头,眼角带着浅笑:“没什么。”
“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去找你救薛舜的时候?”她仰着脸看着他,歪着脑袋,“你说你是个商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所以就连去救薛舜都要跟我要一个吻,这次是为什么?”
他愣了一下,要把手抽回来,她却抓住他的手腕不肯放。
“为什么?”她凝视他,目光灼灼。
他迟疑了几秒,“一定要问么?”
她点点头。
“薛舜是我弟弟,你是薛舜的女朋友,我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答案他给的心虚,实在太牵强,当时薛舜明明就在旁边站着,他却心急地要去拉她上来……
她笑了笑,放开他的手,点点头:“迟辰夫,你是个好大哥。”
他没说话,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韩念笙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
“快回病房吧,”她诡笑了一下:“顾黎还在等着你呢。”
“……”他站着没有动,看着她一脸坏笑总觉得心里格外别扭。
她扭头走了几步回头,抬手食指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侧着脸,眨着眼睛又加了一句:“对了,这几天我在这医院的病房里面住,感觉这里床的质量不是太好,所以你们要悠着点哦!”
迟辰夫:“……”
好吧,看来是他多心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开玩笑没一点分寸!
看着韩念笙慢慢走远的背影,他斜斜靠了墙,嘴角一抹苦涩的笑。
要拿她怎么办……
虽然已经想好要放手了,可是,真的能够就这样放手吗?
……
顾黎遭到叶佳茗威胁的这件事,最终被顾黎隐瞒了下来,迟辰夫问不出来索性就不再问,当晚,顾黎心事重重,没有留在医院,而是回去找了吴晶晶一趟。
听到顾黎被叶佳茗这么欺负,吴晶晶也犯了愁。
对方是叶佳茗,她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可是眼看天上掉下这么好的机会,要她们就这么放手,两个人都不甘心。
吴晶晶想了想,问顾黎:“这件事你跟迟总说了吗?”
“还没有,”顾黎低着头,因为白天的事情,情绪还很消沉:“毕竟那是他的未婚妻,我说出来,搞不好他还会帮着叶佳茗,那我岂不是自取其辱?”
吴晶晶紧锁眉头,有些生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不管怎么说,你都跟他上了床了,也算是他的女人了,他就这么任由你被那个叶佳茗欺负?”
“我没有……”顾黎声音更小了一点。
“没有什么?”
她绞着手指,“我们……并没有上床。”
“啊?”吴晶晶声音突然就高了一度,“那你们那几次开房都在干嘛?”
顾黎无奈地说出实情:“聊聊天,然后各自休息,我睡床,他睡沙发。”
“……”吴晶晶瞪大了眼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们聊天?还分开睡?”
顾黎的头埋的更深。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说出来,主要就是觉得自己作为女人的信心有些受挫,破釜沉舟地去勾引一个男人,对方居然无动于衷,说出来难免觉得有些丢脸。
她郁闷地出声,“吴姐,你说……我是不是,对男人来说特别没有吸引力啊?”
吴晶晶坐在椅子上,抚了抚前额,“难道说迟总喜欢的是男人,或者有隐疾?”
“才没有呢!”顾黎突然声音大了一点,话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吴晶晶睨着她,“都没有做过你怎么知道?”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迟总之所以会这样照顾我,他说是因为我很像是他的一位故人,而且从他说的话里面,我能够感觉到,他很爱那个女人。”
吴晶晶拍了一把手,“那这就好办了啊!”
顾黎迷茫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傻?”吴晶晶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说白了迟总是把你当成别人的替身了,既然这样,你就要当一个合格的替身,让自己更加接近他喜欢那女人的样子,这样他多少会情难自控,只要你们水到渠成地上了床,你就不用那么害怕叶佳茗了,至少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迟辰夫还能罩着你一些,说白了炒作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只要你的关注度足够了,等新单曲出来了,以后在跟迟辰夫分手也没有关系啊。”
顾黎愣住了。
吴晶晶说的很有道理,真想勾引迟辰夫,让自己更加接近那个女人是一条很好的捷径,然而……
她不想做替身。
她想在迟辰夫眼里,就做她自己,而不是某个女人的影子。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执拗是来自于哪里,可是近在眼前的就是叶佳茗赤裸裸的威胁,而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吴晶晶突然问。
“我只知道名字里面有一个‘黎’字。”
吴晶晶恹恹白她一眼,有些嫌弃,“你还知道些什么呀!”
“不是的……”顾黎赶紧说:“虽然名字我不知道,但是迟总说过很多其他的关于她的事情,比如说,我跟她的声音很像,然后发型也差不多,还有她特别爱穿白色长裙之类的……”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迟辰夫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每当讲到那个女人,话就会多很多,恨不得要把他记得的,关于那个女人的细节全都跟她分享。
吴晶晶兴奋起来,“这感情好,下次你也穿白色长裙去见他,能够多了解的细节也都最好都打听一下,只要可以爬上他的床,跟叶佳茗说话也能有些底气!”
顾黎没有说话。
底气吗?她找不到,可是为了可以将自己的事业继续下去,她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
公司的事情堆积如山,迟辰夫很快就出院了,也是在他出院的当天,Steven提前去了一趟医院,按照他的要求,先去看了看韩念笙。
当时薛舜还在韩念笙的房间里,韩念笙介绍了一下:“这是Steven,迟辰夫介绍的心理医生,这是薛舜,我男朋友。”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Steven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舜,这是他做心理医生的职业毛病。
薛舜也知道心理医生的工作方式,于是挠挠头,“那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
薛舜走了之后,Steven回过头来,看着韩念笙,“怎么突然想通了,愿意跟我谈了?”
“也不算是想通了,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Steven坐下来,摊摊手,“这是个好机会,我今天没带病历,也没带录音笔。”
韩念笙笑了一下,“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他盯着她,“可你确实是在防着我。”
“我有我的理由。”
“好……我不问你不想说的事情,迟说你前两天被人绑架,受到了惊吓,你是想跟我谈谈这个么?”
“嗯……”她坐在病床上面,歪着脑袋想了想,“算是有些关系吧。”
“说说看。”
“我这个PTSD诊断出来其实已经很久了,最初很糟糕,重度抑郁,几乎活不下去,后来经过治疗,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急性发作引起过度呼吸,有过两次……”
Steven静静听着。
导致迟辰夫从美国把他专程请过来的,其实也就是过度呼吸这个毛病,PTSD发作的形式很多,可急性过度呼吸这一种,严重的时候引起休克,病人生理上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韩念笙深吸了一口气,说下去,“我的过度呼吸诱因是……就是……”
他声音沉缓,似有蛊惑力:“是什么?”
她挽了一把头发,换了一种说法:“我曾经遭受过性侵。”
Steven心里咯噔一下,然而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心理医生,也不是没有见过遭受性侵的病人,他很快点点头,一针见血道:“所以,你讨厌男人的触碰。”
韩念笙低下头,“但是,前几天,在我被人绑架的时候,那里有个男人,他试图对我……”她顿了顿,接下去,“当时我用石头砸了他,然后跑了,后来我才想起,那时候我的过度呼吸并没有发作。”
Steven很快了然于心,“所以,你是想知道,不发作的原因是什么,因为知道了,你以后就可以不再受过度呼吸的困扰。”
韩念笙点点头。
Steven身子往前倾了倾,“你之前发作过两次是什么情况?”
“……”韩念笙沉默了。
一次是薛舜,一次是迟辰夫,这些事情,她不想告诉Steven。
Steven看出她的犹豫,又开口:“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你这一次遭受性侵,跟你之前发作的那两次,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这一次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知道有人要杀我,我必须要逃出去,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都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具体对我做了什么……”
Steven点了点头,“我大概能明白了,这一次的情况,是你自己的求生欲,战胜了你对异性触碰的恐惧,在我们的治疗过程中,经常会有一些移情治疗法,跟这个类似,就是用别的东西,别的感情,别的情绪来主导你,而不是全神贯注在伤害你的这一件事情上,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她静静听着,表情有些困惑。
“我说直白一点吧,如果你想要不引起呼吸过度,刚开始,你可以尝试一种方法,就是在接受异性触碰的时候不要太专心。”
这个方式有些新颖,也有些匪夷所思,她眨了眨眼,“你是说……”
“你可以想点儿别的事情,”Steven笑着说:“虽然这样,可能对跟你亲热的异性有些不礼貌,不过对方一般也不会发现,而且你只需要在刚开始这样,如此往复几次,打消你心底对异性触碰的这种本能的恐惧和反应,以后你就能彻底恢复正常,即使不用移情疗法,也能和异性正常触碰的。”
“……”韩念笙脸突然有些发烫,Steven这么一说,好像她很饥渴很急于被男人碰的样子……
Steven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你不必觉得难堪,我是心理医生,而你是我的病人,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这种毛病,放着不管也不行,以后会对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韩念笙觉得耳根都开始发烫了。
Steven走了之后,薛舜回来,就问韩念笙:“谈的怎么样?”
韩念笙点点头,表情诡秘,“我觉得找到克服我呼吸过度这个毛病的方法了。”
薛舜愣了一下。
病治好了是好事,可是治好了,也有些不好的地方……他说:“以后不怕男人碰了你很开心?”
韩念笙咬咬唇,“你们干嘛都把我说的这么饥渴?”
“不是我说,你看你这一脸的兴奋劲儿,一副欠……哎,你干嘛?!”
他惊叫起来,因韩念笙的手掐在他腰肌上,狠狠拧了一把。
她看着他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笑起来:“你才欠,你欠的都出去卖了!”
她笑的很开心,眼角都弯起来,薛舜眯着眼,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笑,仿佛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
他揉了揉腰,这小妮子下手真狠,他佯装生气白了她一眼,“就算你很着急,有一件事情我还是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的,我不玩SM,所以以后你要对我温柔一些,要懂得怜香惜玉。”
她被他逗的,笑的几乎撒手人寰,笑完了伸手很轻佻地勾起他下巴,一脸深沉道:“放心,大爷我会好好疼你的。”
两个人对视片刻,薛舜终于忍不住先扭头。
“呕……等一下,让我吐一下先……”
韩念笙又笑着倒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韩念笙慢慢开了口:“其实……薛舜,我开心是因为,我可以慢慢的,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薛舜嘴角浮起一抹落寞的笑意,也慢慢倒在床上,就仰面躺在她身侧,低低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韩念笙翻了个身,手指轻轻摩挲薛舜的头发,他的头发略长,发梢在她掌心,痒痒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刷子,鼻梁高挺,薄唇凌厉,皮肤白白的,纯正的妖孽长相,连她这个女人都不由得要在心底感慨,这男人长成这样,真是没给女人留活路。
薛舜突然开口:“那你……还要去勾引迟辰夫吗?”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可能吧,对我来说,只要可以洞悉他的软肋,做什么都可以,成为他的女人,这毕竟是一条捷径……再说他那么想做一个好大哥,要是我真能让他喜欢上我,让他在自己在欲望跟道德中间挣扎,受折磨,那也很不错啊。”
她话说了一半,其实她还存了一门心思,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曾经被迟辰夫轻蔑的,忽视的女人,若是能够俘获他的心,对她而言便是一雪前耻,这是她的心结,她的偏执,也是她的不能言说。
薛舜心底一阵烦躁,坐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韩念笙,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如果……”他攥着她的手,竟然心跳无端端地就加快了,“我是说如果。”
她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如果什么?”
“如果……”他又顿了顿,觉得掌心都在出汗,心跳声如同擂鼓,“如果我愿意忘记所有的仇恨,离开这里,远离迟家……你,能不能放弃复仇,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