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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前

张彩霞是个天生爱漂亮爱打扮的,一九八几年那会儿,同村的小姑娘都还斯斯文文地将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的时候只有她追求所谓的时髦,将好不容易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拿去理发店偷偷剪了个男孩子的发型,之后回到家里她妈———也就是柳依依的外婆差点儿都没敢认她,被柳依依的外婆拿着扫帚追了两条街,闹得全村的人都晓得了张彩霞剪头发的事儿,个个儿看她的眼神都跟看个怪物似的。那时候村子里街坊邻居夸小姑娘都是千篇一律的:“诶呦喂,这小姑娘长得真秀气!”,轮到夸张彩霞就变成了:“哎呀,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你头发怎么剪得跟鸡窝似的?”有村里的伙伴问张彩霞。

“你们懂什么?”张彩霞特炫耀,“城里现在都流行这样的呢,你们知道么你们!”

“嘁,搞得不男不女的。”村里的人明显不屑。

这给张彩霞气的,立马气呼呼地把话儿给还回去:“你们这些扎马尾麻花辫儿的看着才土气呢!我这叫洋气懂不懂?洋气!”

后来张彩霞到了城里嫁给了柳依依的父亲,又换了一头的大波浪。自打这对夫妻从医生口里得知自己肚子里怀了个球儿是个男孩儿的时候,就高兴坏了!于是张孕妇就兴高采烈满腔热血地拖着自个儿丈夫将方圆百里的婴儿服装店都逛了个遍儿,唾沫星子横飞的跟各大商家老板砍价,各种款式颜色的肚兜裤衩买了好几头十件!

结果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柳依依从她妈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这对夫妻俩儿全都傻眼了。柳岸齐是傻眼傻得最彻底的一个,不是说好的一儿子吗,这怎么就成了女儿了呢?张彩霞刚开始还是比较开心的,眼睛一睁就把刚生出来的球从护士手里夺了过来。女儿好啊,女儿可以把她打扮得和我一样漂漂亮亮的!结果把新买回来的肚兜裤衩儿往柳依依身上那么一套,得,傻眼了。这女娃怎么就这么胖呢?这新买的十几件衣服怎么一件都穿不上呢,于是张彩霞只能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女婴干瞪眼。这真的是我

的种吗?

得,这衣服啊,还得重买!

关于柳依依出生的这起事件,一直都挺让柳岸齐纳闷让张彩霞郁闷的。

医生明明说是个男孩儿,怎么就是个女孩儿呢?柳岸齐想不通。

我怎么会生下这么胖一女娃呢?张彩霞也想不明白。

一堆的疑问在他们的脑子里转啊转啊,最后还是柳岸齐得出了结论:这都怪孩子她妈!

柳依依小的时候就听他父亲讲过,张彩霞怀孕那会儿,根本就不重视自个儿的身子,天天抱着她最爱的臭豆腐就知道吃吃吃。吃就吃呗,但你说吃啥不好,偏吃臭豆腐不是?

这不,柳依依怎么就从男孩变成了女孩儿呢?

都是孩子她妈吃臭豆腐吃的!

柳依依咋一生下来就这么胖呢?

都是是孩子她妈吃臭豆腐吃的!

柳依依身上的胎记怎么又大又丑呢?

都是孩子她妈吃臭豆腐吃的!

这答案,绝了!

那么,问题来了。张彩霞会承认因为她吃臭豆腐而犯下的罪行吗?当然不会!你说吃个臭豆腐哪儿能把柳依依给吃成这样啊不是!所以,每当柳依依开口发问的时候,张彩霞都一口咬定是当时生柳依依的时候那位护士阿姨给抱错了。肯定是这样的啊,没错了啊。

行,女儿就女儿吧,胖就胖吧,小姑娘家的,长大了总该抽条了吧。结果柳依依这丫头越长越膘。张彩霞就纳了闷儿了,也不挑食啊,怎么就光横着长不竖着长呢!诶,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这还不算什么,令张彩霞更加纳闷儿的是,自家姑娘虽然她性别是个女孩儿,但是性格方面跟男孩子没啥两样啊。别人家姑娘在家里看的是七仙女拿个毛毯披在身上装白雪公主的时候,柳依依在家里正拿着双截棍在看《少林寺》和《李小龙传奇》,呼呼哈嘿的打碎了好几个花瓶之后被张彩霞用鸡毛掸子呼呼哈嘿地胖揍了一顿。

这家伙真的是个女孩儿么?这丫头真的是我亲生的么?该不会抱错人了吧?张彩霞被柳依依经常被柳依依弄到怀疑人生。但是没办法啊,看着和柳岸齐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柳依依的脸,张彩霞每每都深叹一口气:诶,冤孽啊。

柳依依八岁的时候跟张彩霞说想学跆拳道,张彩霞点点头,行吧,就当是给她锻炼吧,说不定就瘦下来了呢?一年过去之后,柳依依又跟张彩霞说:“妈妈,我想学中华武术!”张彩霞点点头,女孩子嘛,以后在外面万一要是遇到个坏人什么的,好歹能防防身。然而柳依依并不满足于此,在她十岁的时候,她又和张彩霞说:“妈妈,我想去嵩山少林寺学真功夫!”张彩霞面带微笑,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好,很好,张彩霞深吸一口气,然拎起柳依依抄起家伙又是一顿揍!就你丫的还想去上林寺当和尚!你咋不去峨眉当尼姑你咋不上天呢!

说到中国功夫那可是享誉世界啊,是中华文化的瑰宝之一。这中国功夫啊,在中国并不是人人都会的,但是要论打小孩儿的套路,家家都有本宝典秘籍并且各具特色,人人那可都是自学成才啊。中国家长打小孩儿术,那叫一个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啊,古有家法戒尺跪祠堂,现如今更是会充分合理地利用资源,拖鞋扫帚搓衣板鸡毛掸子衣架子,这不,兵器都不带件重样儿的。就连晾衣服的竹竿子都能当少林棍用,系裤子上那皮带子都能当麒麟鞭使,还能上一道著名的中国菜——“皮鞭而炒肉丝”,那叫一个香辣爽色香味俱全啊。

中国的大多数小孩儿每天都在被驯服。训,还不能回嘴。倘若回错了还好,顶多被训得更凶些,脸上再多溅几滴唾沫星子就是了。倘若要是回的有道理,惹得家长恼羞成怒起来,得,也不跟你废话了,直接一顿揍。打,也不能还手。老子生你养你老子是你爹娘老子让你朝东你向西试试?老子让你走南你闯北看看?老子打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赏个毛栗子还是给个耳光踹你一脚全凭老子高兴,怎么,不服啊,看老子不往死里打!中国孩子大都知道敌我力量悬殊敌强我弱是没有赢得把握的,因此很少有还手的,大都用眼睛死死瞪着那些施暴的人。还手?我看你是大逆不道!瞪?瞪也不行!连哭都不准!孩子一哭,扯着嗓子前后两栋楼的人都能听见,惹得家长脾气越发的暴躁,一鞭子甩下来,哭!老子叫你哭!给老子一口歇!但是不哭又不行,不哭人家就以为你不疼啊。噫,老子费这么大劲儿地打你你丫还不哭几个声儿出来,皮厚是吧,不疼是吧,行,拖鞋不疼就换鞭子,鞭子不疼就换棍子,抽不死你丫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家小孩儿的?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中国家长打骂小孩儿都是为了小孩儿着想。作业写错了,赏个毛栗子,是给你个记性让你下次别在犯同样的错;分儿考低了,赏你一顿鞭子,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下次考好一点儿;不听话打你,是要你服从管教改掉坏习惯坏毛病纠正错误;心情不好打你,心情不好打你那是我心情不好,但也能锻炼你的忍耐力让你学会看人脸色提前让你适应社会不是?什么?我犯错怎么没人教训我?我犯没犯错你管得着么你,是我叫你妈还是你叫我妈?管好你自个儿吧!

中国大多数家长都在用棍棒捍卫者他们的权力和尊严。平等?扯淡!敢挑战我家长的权威,你试试!不仅如此,更多的家长都深信着“棍棒底下出教育”这句至理名言。人家虎爸狼妈不就是靠着“手持一根棍”,将自家儿女送进了清华北大么?人家的未来人家的前途,那可是一片光明啊。这打啊,别看简单粗暴,但还是有些管用的啊。

这不,柳依依也没能幸免。她也是个从小就挨打的,并且三天一大揍两天一小揍,这些对柳依依来说,都是些家常便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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