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姜剑然依旧在苦练,四下里忽然钟声响起,感觉空气都立时躁动起来,众人纷纷往掌门居跑去。姜剑然和娟儿也一齐随了过去。
一人横卧地上,已然气绝,却是通典长老姜毅。只见他腹正中一处伤,鲜血汩汩流出,右手处的地面上有鲜血写的两个字,一个是个被流出的鲜血浸染了一部分的“王”字,另一个一看就是个没有写完的字,一横一竖,像个偏旁部首。
此时掌门姜兴受蜀山相约,带领大部分好手奔蜀中去了。门中事宜交由三长老处理。三长老之一的通典长老突然暴毙,不免人心惶惶。
姜剑然心头一凛:这一横一竖,完全可以是“振”字的起手,难道有人栽赃陷害?
执刑长老姜君带人怒冲冲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对他们怒喝一声:“王振岳何在?”
一众目光向姜剑然和王娟投来。
娟儿立即便沉不住气了:“你们什么意思?”
“和你多说无益,叫你老子出来!”
娟儿似有些犹豫道:“我爹一早就出去了!”
“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二师兄姜炳呸了一声,道:“看你遮遮掩掩地,定是心里有鬼!”
四下里骚动一片。
姜剑然见势不妙,却故作疑惑道:“你们在怀疑我师父吗?若是他所为,他又如何不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
不少人向姜剑然投来诧异的目光。
姜君是出了名的严苛,对于敢于顶撞的弟子,向来是罪加一等。姜剑然话刚一出口,自己都隐隐觉得不妙。可是事到如今,气势绝不能教压下去。
姜君冷语道:“那你说他在何处?”
“不出意外我师傅在我师娘坟前喝酒……”
娟儿扯了扯他的袖边,满眼疑惑。姜剑然知他心意,摇头眨眼,以示安慰,意思说:“没事的!”
“坟在哪里?”
“就在海子湖畔!”
一行人当即出城,来到了易娇坟前,见师父一副醉态,倚在丁香树下酣睡。
姜君对王振岳依旧忌惮三分,恭身道:“王长老好个安然自在!”
王振岳鼾声不止。
“装什么蒜!”二师兄姜炳跳了出来道,“我去扯他起来!”说罢走到王振岳近身,俯身去擒。
只听“啪”地一声,姜炳脖子一甩,翻倒在地,脸颊高高肿起。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众弟子顿时立个门户。
“嗯——”王振岳一伸懒腰,张开惺忪睡眼道,“怎么来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来给亡妻磕头的?”
姜君脸一沉,道:“姜远长老已死,此事可与你有关?”
王振岳立时严肃起来,道:“发生了什么?”
“不妨回门派一看!”姜君向来不苟言笑,此刻更是压着嗓子说话,着实透着一股寒气。
王振岳只一点头,负手靠近,众弟子对“四海神枪”王振岳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实。但方才见他露了一手,此刻无人敢造次。
一行人回到掌门居。
姜君手指地下尸身,道:“你作何解释?”
王振岳见地上尸身,只是一惊,反问道:“铜钥匙可在?”
“自然是没有了!”姜君漠然而视,似有讥讽之意。
王振岳急忙望怀里一摸,摸出一把铁钥匙,轻吁一口气。
门中人都知道,需一同用铜铁钥匙才能打开密室,平日里钥匙分别由三长老轮流保管,而打开密室的方法只有掌门知道。之所以如此郑重,因里面存放着天责门多年收集的宝物,都是武林至宝。
姜君却雷霆大怒,道:“你钥匙既然在,那密室门便是你打开的,来人!将叛徒王振岳拿下!”
王振岳手一晃,一把银枪已然在手,喝到:“谁敢!”
众弟子本已将王振岳团团围住,被他一喝却无人敢动手。
王振岳道:“你刚说密室门已经开了?”
“少给我装糊涂!”姜君手一挥,“铁证如山,门众听令,将叛徒王振岳拿下!违令不怠!”
众弟子发一声喊,正欲刀剑齐施,王振岳身形一矮,已从人群中窜出,作几个箭步冲进掌门居室。
众弟子一阵惊呼,随长老姜君尾随而入。
姜剑然也快步随众入内。只见平日里屏风后有一处地道,蜿蜒向下,走了许久。
一间丹房一样的密室前的地上,横卧一具焦尸。王振岳在旁伫立眼望密室,默而不语。
密室内侧一处香案,案上一只锦盒已然打开,盒内空无一物。
姜君喝道:“王振岳!识相的就把北冥毒蛾交出来!”见王振岳不语,怒喝道:“来人!”
“且慢!”姜剑然再也耐不住了,“你给我师傅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也该听听他的分辩才是!”
一边的姜炳插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分!”
姜剑然思维敏捷,即道:“怎么没我说话的份?按照辈分算起,我是你爷爷辈的,你个小兔崽子尚能大呼小喝,我如何说不了话!”
姜剑然是姜氏嫡支,这支里面灵力强的向来极多,婚育较晚。经年累月,到姜剑然这时,比同龄人高出岂止两三辈,他说是爷爷辈的已经很谦虚了。
可外门之人早已摒弃宗族辈分,只论入门先后,因此此言一出,不少姜氏族人不仅不以为然,反而出言不逊。
姜君道:“外门只论师徒,不论宗族。但我敬你父是内门门主姑且容你一言!”
“我师父动作那么快,试问他若是凶手,想跑谁又能拦得住?何必要回来听你们冤枉!”
一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姜君斥道:“王振岳!你弄什么玄虚!”
王振岳一脸正气道:“我没有拿铜钥匙!”
姜君向下一指,道:“这人可是你辖下弟子?”
姜剑然向焦尸看去虽然面目受损,但依稀可以认出,那是平日给师父端茶倒水的小厮。
“此人是我早年江湖所救,根骨欠佳,因此未能入派,但他为报恩愿做杂役,我天生喜静,与他也不算亲厚,倘若是他所为,又与我何干?”
“好!就算如此,我听见姜干长老遇害之声,立即赶来,北冥毒蛾已经不知去向,此人定有同党,而其同党也定然早已混入门中,并且熟知密道地形。据我所知,门中人除了掌门,也就你来过密道!”
“那又如何?这只是你的推断,又不能证明是我所为!”
“你嫌疑最大,现在掌门不在门中,只有先委屈你一下,待掌门回来后发落。来人!”
“且慢!”姜剑然又打断道,“现在也没有真凭实据,我师父也不会跑,你们放着现成的线索不查,先要盘问我师父,这算什么。”
“什么线索?”姜君道。
姜剑然向地下一指:“这人是怎么死的?”
“不用想,误开锦盒触发机关而死。”
“那他身上可能会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姜剑然话不多说,当即在尸身上寻找起来。那尸身正面焦黑,背面还算完好,而脊背的当中,赫然刺着一个大大的“项”字。
当即有人惊呼道:“项氏一族!他是‘霸王枪’的!”
“霸王枪!”姜剑然恍然,当先引众人回到院内,用草纸吸附地上摊出的血液,下面依稀映出个“霸”字。
如此一来,众人都瞧得分明,先前的没洗完的字只是“断章取义”。
姜君虽脸色发青,却不声张,只问左右道:“最近可有楚人来荆南?”
有人道:“有!前日哨探有报,有一群霸王枪的人就住在城外三十里驻马店!”
王振岳哼了一声,转身欲行。
“你去哪里?”姜君冷道,“你的嫌疑还没有洗脱!”
“我王振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凭你还拦不住我!”说罢箭步如飞而去。
姜君脸色铁青,阴阳怪气地道:“来人!把他女儿徒弟关起来!不怕他不回来!”
“你……”姜剑然那个“敢”字还没出口,忽然脖子边一凉,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架在肩头。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梁子我记下了。
“一并绑了!其他人随我去驻马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