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监看过沐家小五的八字后,将开擂招亲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六。
倒属实是个顶好的日子。
后日便是四月初六了,沐青易想着,在这之前去太史监拜谢一回,父亲沐忠平,中郎将沐青城,和卢家十二郎一道,随沐青易一同入宫。
“信芳自做了这太史通判,身子骨倒日渐硬朗了!”父亲沐忠平似乎和这位太史监掌势很是熟络。
“哈哈哈哈,”太史通判捻着银须笑道,“老了老了,浑身只剩这把骨头了。”
老者看到沐忠平后面的小女儿,问:“忠平的小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啊!”
沐青易上前躬身行礼:“齐伯伯安好,小五有礼了。”
“起来吧,不必多礼,”太史监仔细看了看沐青易,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锦囊,“这个护身符,权当送你的新礼,放在身上,可逢凶化吉的。”
沐青易看了看父亲,沐忠平道:“拿着吧,信芳从前在我的军中做巫蚬,后来在靺鞨一役中负了伤,今上便让他来了太史监供职。”
沐青易这才将锦囊接过来,想系在腰间,却怎么都系不上去,卢攸宁只得接过来替她系上。
“是啊,若非那一箭,说不定我现在还能跟着你戎马关外呢!”
沐忠平摆手,“不行了,你看看我,如今虽掌三军兵权,但是身子骨是吃不消了,还得是后辈们来接手才是。”
齐信芳看着沐忠平和卢攸宁,笑道:“是了,是了,咱们也是时候给年轻人们让位了,青城和十二郎,都长得这般壮实了啊!”
沐青城笑道:“齐伯伯,我都做父亲了,算不得年轻人了!”
“听说了,前段时间,青城得了个大胖小子,为此还向陛下告了将近一月的假呢,这可是当朝第一桩得了小子告假的,你这家伙!”
沐青城嘿嘿笑着,“夫人产子不易,我理当陪她。”
“很是,很是,”齐信芳拍了拍青城的肩膀,把眼光转向十二郎,“你呢,年纪也不小了,预备什么时候要小子啊?”
卢攸宁一愣,帮小五系锦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齐伯,我还尚未婚配,如何就谈起……”
“马上四月初六,小五招亲擂一摆,你俩不就能成亲了?”看着卢攸宁给小五系锦囊的模样,齐信芳微眯着眼睛,“忠平啊,你看他二者,当真男才女貌也!”
沐青易脸有些红,“齐伯伯尽胡说,为老不尊。”
说完,也不顾卢攸宁还没系好锦囊,便往外跑,卢攸宁忙喊道:“小五等等,还没系好呢!”
他只得匆匆向两位长辈行个礼,跟着追了出去。
沐青易倒不是因着齐老伯说的话,羞得要跑出去,只是来之前便见到皇廷中正值花季,景色好得不得了,便寻了个由头跑出来。
沐青城看着俩人出去了,道:“父亲,齐伯伯,告了这许久的假,今日得上职了,我先回去。”
沐忠平摆手:“去吧!”
看着三个小辈都离开了,沐忠平这才收起笑,正色道:“信芳,先前我曾为小五请了个先生算八字,然那先生所言……”
“可是说小五命数不佳,有一大难,足可威胁性命。”
“正是,”沐忠平道,“亦是因着此,我才来叨扰你。”
“什么叨扰,你我二人不必这般生分,”齐信芳道,“不过那先生,说得不假,小五确实命数不佳。”
“可有解法?”
“若她将那枚锦囊好生带上,当遇性命遭胁时,需得按锦囊上所言而行,即可化解。”
“果真?”
“果真,”齐信芳道,“非性命遭胁不可窥,记住了。”
“多谢信芳。”
上一次和十二郎在皇宫行走时,这里还一片大雪,如今满庭尽芳菲,到处站满看花人,沐青易和十二郎在这些宫人主子间争相玩闹间,瞧人笑红春。
此宫廷阑干绯红,楼阁春风掀帘栊,于那啼莺燕舞间,又见小桥溪水流过杨柳秋千,沐青易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小五也来宫里看花么?”
沐青易听得后面的声音,转头看去,是邺王,她当即往卢攸宁的背后躲,问:“你又想干嘛?”
邺王未曾料到小五会这么惧怕自己,止步于二三人之外,遂道:“你别怕,我想跟你说声抱歉,之前的事,是我母后和王妃私做主张,我代她们向你道歉。”
说着,邺王双手交叠,盘于胸前,向沐青易行了个歉礼。
沐青易从卢攸宁后面伸出个脑袋,道:“你是皇子,我不过人臣之子,如何受得起你这礼,邺王殿下快快离开吧,我和十二哥哥这就出宫了。”
邺王向前走了一步道:“小五可是还对我有敌意,我……”
卢攸宁抬手挡在前面,缓缓道:“邺王之前做了什么,难道心中不清楚么?”
“十二郎,这是我跟小五的事,你不要管。”
“小五的事,便是我的事,”沐青易从未见到卢攸宁这般冷怒过,她甚至都被卢攸宁这语气震慑得退了几步,“攸宁虽为人臣,然邺王当知晓,小五同我关系非常,还望邺王自重才是。”
邺王倒是被这话说得心内不平了,道:“什么关系非常?!还未到比武招亲的日子,怎知我不能打过你?”
说着,将后面侍从腰间的佩剑抽出,道:“许久未曾见十二郎动武,不知可精进了?”
话音才落,只见邺王将手中的剑扬起来,朝着卢攸宁便刺去。
卢攸宁一个转身,将沐青易护在身后,近侍华离跟着便拔出手中的剑,将邺王的剑截住。
“我不跟皇子动手,”卢攸宁悠然道,“邺王殿下若是技痒,便让我这侍从陪您练练吧!”
说完,转身看着沐青易,展颜道:“小五别怕,我在这里。”
卢攸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上一秒还冷似冰霜,下一秒竟就能这般温雅柔情,当真是除了沐青易之外的人,都不配享到他分毫的温柔么?
“我不怕,”沐青易看着远处华离和邺王的缠斗,“没想到华离的功夫这么好。”
“我教的。”
沐青易瞧着卢攸宁颇具骄傲的模样,语气中还有一丝期许。
罢了,便成全他这份期许吧,沐青易道:“十二哥哥,你真厉害。”
俩人也不顾后面的邺王如何聒噪,卢攸宁只吩咐了一句:“华离,不得伤了邺王殿下。”
听闻今年望楼出了好大的含桃,配上望楼师傅的糖蒸酥酪,当是第一美味也!
沐青易却对这含桃无甚兴趣。
她看着面前放着的琉璃盏,内中盛着鲜嫩欲滴的含桃,旁边摆着的一碗熬煮得奶白奶白的酥酪,只道:“十二哥哥,我记得你曾说过,这里有一道烤驼峰做得很好吃。”
“烤驴鬃驼峰,此为望楼一绝,只是我瞧着,你似乎不太喜欢这道菜了,故而之后也不便再提及。”
“今日可能吃到这道烤驼峰?”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