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老管家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雷恩,替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领。
“多谢”
公爵大人的话虽然让雷恩有些沮丧,为了保持风度,他还是压下了心中万般的不快和疑问。
管家语气平和,尽可能地开导着面前这个仿佛遭受了极大打击的孩子
“很遗憾阁下没能和公爵大人达成共识。不过您不必担心,公爵大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他是一位尽职尽责的领主”
“城西有处还算不错的旅店。如果您想在城里逛逛,我想我能介绍几位优秀的向导”
雷恩礼貌地拒绝了老管家的帮助。
有些时候,简单的客套和真心实意的帮助其实很难拎得清。明明狠狠地丢了脸,如果还能毫不脸红地接受别人帮助的话,贵族和那些游手好闲的无赖就没什么两样了。
在几个路人的指引下,雷恩成功赶到了老管家说的那家旅店。推开双开的木板掩着的店门,烤面包和小羊排的味道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麦芽酒香味儿一路飘进了鼻子里,几个文书打扮的男人正坐在吧台前小口地喝着当地产的红葡萄酒。
旅馆里的香气狠狠刺激着他的味蕾,雷恩的肚子都开始打空嗝抗议了。没想到刚告诉酒保要点的食物,热气腾腾的烤面包和一份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的小羊排就端了上来。
终于遇到件还算不错的事,赞美提尔嘉!
雷恩一边吃着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首先确定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布鲁萨克城里,他迫切地需要一位向导去秘银之塔里找到拜伦男爵,好来帮助自己引荐擅长解除诅咒的法师。
雷恩揉着肚子找到了旅店的老板。
这是一个穿着小羊皮袄的中年男人,还有点儿秃顶。他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却和很多贵族都有交情。几乎旅店里每件事都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消息也很灵通。
没多大一会儿,老板就从门外带进来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小伙子,应该是哪个法师手底下的学徒。这家伙长得干干瘦瘦的,并不算高,一张憨厚的脸上两只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
“大人,我打小在这座城里长大,无论是找猫买东西还是送信带路,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您找我准没错。”
他努力向雷恩推销着自己,虽然对方看起来有点狡猾,肯定存着偷偷坑一把这个小孩儿的念头。但是对于着急处理自己身上问题的雷恩,多两个字儿少两个字儿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狡猾与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雷恩反倒挺满意的,这家伙正好是秘银之塔里的学徒,即便狡猾也狡猾不到哪去。在旅店老板的作保下,他再狡猾也坑不了自己几个字儿。
雷恩写了个字条,盖上自己的印章,给了他两个银币,吩咐他尽快送到。
那家伙活儿干的很麻利。没多大一会儿,拜伦那张长着两缕小胡子的脸就出现在了旅店里。
“看来你体会过哈劳斯大公的坏脾气了,哈哈哈”他捋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笑着说。
雷恩看着这个轻佻的家伙,无奈的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还没消下去的肿块,很明智地没接他的话。
“我从黑森林里赶过来的时候身上中了个像是诅咒的东西,想找个法师帮忙除掉它。如果你认识什么厉害的法师,带我去见见,算我欠你个人情。”
拜伦看了一眼雷恩这副模样,假装沉吟了一下
“本来那些法师们都很忙,不过你来得时间刚好,我认识的一个大法师正好有空”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不少,雷恩留下守卫们在旅馆休息,和拜伦两个人前去秘银之塔。
一路上雷恩被拜伦的烦的有点头疼,这个家伙可能是觉得这个孩子很独特,嘴巴像机关枪似的叨叨个不停。好在坐马车用不了多久,不然雷恩的脑袋都要炸掉了。
秘银之塔里的空间比它从外面看得到的大的多。巨大的的旋梯联通无数的房间,中央有一根六边形的巨大石柱,数不清的书架围绕着它仅仅贴合,笔直的向上延伸,变换着方向的的魔偶上升下落,几十个学徒不时地拿取放回一本又一本的书籍。中间空地上,数不清的符文错杂着组合成一座泛着蓝光的巨大的法阵。
两人走到法阵中央,拜伦打了个响指,法阵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轻微的眩晕感过后,两人出现在了一片空地上,小心的从空地的边缘往下望,竟然是不知多高的旋梯旁。
几个法师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旁边的一个房间紧紧关着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从门内响起,一个人撞破了门飞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险些掉了下去。
“就是他”拜伦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雷恩心里对‘大法师’的想象一下子被现实砸到了谷底,他看着那个从地上慢悠悠爬起来的简直糊成了焦炭的人影和还冒着浓烟的房间,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怎么又是你,拜伦”
正对着一块魔力凝聚成的镜子打量自己惨状的法师瞥见了两人,斜着眼睛没好气的抱怨着,用水球胡乱清理着焦黑的胡须和头发,向他们走了过来。
雷恩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家伙,不可避免地觉得他很不靠谱,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你的人情?你他妈是谁?”法师听到雷恩的许诺,破口大骂
“我可刚炸了自己的实验室,拜伦你这王八蛋,你就会给我找麻烦。好吧,我以为你还能顾忌一下自己法师的身份,没想到你已经沦落到这个份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找我帮忙,现在还带来一个不知道是哪来的小杂种向我提要求。提尔嘉在上,我可是秘银之塔数一数二的大法师,不是什么蹩脚的雇佣兵!”
“打断你一下,辛加法师。你上午在黑森林试验魔法差点砸死一位路过的贵族,就是雷恩。你可欠他一个大人情。”
辛加法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雷恩,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地蔫了,不过还是梗着脖子小声嘀咕了两句谁也听不清的脏话。
这毕竟是国王和贵族们统治的国家,那块陨石旁边有贵族差点给砸死,这可是是件大事。虽然平日从没出过事,但事情一旦发生绝对是自己理亏,何况现在正主还找上了门,想赖也赖不掉了。
“重说一遍你的要求”他骂骂咧咧地说道。
雷恩重新复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为了更好地描述身上那疑似诅咒的蔷薇纹身,解开了几颗扣子让它完整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心脏位置的银色脉络时刻不停的扭曲变换,恍若蔷薇的花瓣在风中摇曳。
辛加法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水晶眼镜带上,蹲下来贴近了雷恩仔细观察着那个纹身,伸出一根手指送了一丝魔力进去,甚至还按了一下。
雷恩看得眼皮直跳,这样的检查看起来实在很考验人的神经。他很怀疑辛加那‘秘银之塔数一数二的大法师’的名头是自己填上的,这种打量完还上手按一下的行为简直和市集里挑选蔬菜的农妇没什么两样。
辛加法师仿佛没看见雷恩幽怨的眼神似的,自顾自试验着,不时地嘀咕一句什么。然后站起身走到旋梯边,用魔力凝聚了一个巨大的话筒探过身子往下面喊到
“底下的小混蛋们,给我拿一本【湮灭之眼】上来”
巨大的声浪传遍了整座高塔,雷恩被吓了一跳。辛加法师直着腰洋洋得意的撇了撇嘴,笑嘻嘻地说
“这样多方便”
一个魔偶缓缓地从下面升了上来,辛加法师从上面拿起一本黑色的书,快速地翻了两下,念出一大堆玄奥晦涩的咒语,几个符文就顺着他的手指没入了雷恩的胸口。那朵蔷薇骤然收缩,渐渐隐没消失不见了。
“确实是个诅咒,不过本身就没什么影响。这玩意儿是通过施术者的意识碎片潜移默化的对被施术者造成影响,水平相当的垃圾,早就没人用了。何况里面就那么一点微弱的气息,杀只鸡都困难”辛加法师合上了书,不耐烦地嘀咕着
“亏我还以为能费多大力气,结果就是个小把戏。”
雷恩如释重负郑重地向他道谢,辛加法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你的麻烦解决了。快滚蛋吧”
等了好久的拜伦一把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的雷恩,半拖动着雷恩离开了。
人家本来就不喜欢麻烦的小孩子,再去纠缠反而会让人生出反感。
雷恩并没有多做逗留,坐上马车就回去了。
与离开旅馆的时候不同的是,他的护卫们正扯着一个穿着链甲的佣兵的衣领面红耳赤地骂着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