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并不在意琅岐退兵?”东条英心中不解,问道。
黑袍人目视远方,眼中尽是揶揄之色,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我只要在你身边,你的安全无虞!”
“可是...”东条英还想再说点什么,黑袍人已转身下城。
远处柳逸凡死死盯着黑袍人的背影,好像要用眼睛看穿他所有的秘密,他看向韩芎叹道:“这个人什么时候能从我眼前消失,战争也就结束了。”
韩芎和柳逸凡看的方向是同一处,她十分认同,说道:“谁说不是呢!”
只是在她收回目光的刹那,眼眸中闪过无奈之意,柳逸凡依旧目视前方,无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注意到。
琅岐的船只慢慢从海天一色现出踪影,用最快的速度逼近櫦檤。
櫦檤城中四十万人做好撤退的准备,身上背着的包裹中,是从渭城各地搜刮的金银珠宝。
远离家乡数载,终于要归乡的游子脸上尽是眷眷之意。
“仗打完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千言万语汇聚成同一句感慨,萦绕在琅岐人的心头,久久不去。
他们神情变得激动,变得神圣,目不转睛盯着慢慢靠近码头,二字排开的船只。
突然,发生意想不到的一幕!
南面船只蓦然起火,借着本不该在冬季出现的狂暴南风,两排船只很快在火海中化作两条滔天火龙。
火龙摇摆着吞没琅岐的船队,也吞没了琅岐人的希冀。
他们呆呆遥望着火的船只一言不发,眼眸似乎想跟着射出火来!
蜀山吴雍再也难以保持优雅从容,急得直跺脚,咒骂道:“无知小儿坏我好事!”
原来这把火不是天灾,更不是因为琅岐船只上的水手大意,碰倒火烛,而是从蓟洲漂洋过海而来的金正大的海军点起的。
虽说两万人的船队并不是一支规模很大的武装力量,但是狙击偷袭毫无准备又防御不良的琅岐后勤部队却绰绰有余。
金正大蓦然杀出来偷袭,而且还一击得手。
他傲然立在船头,浑身散发着英豪之气,轻轻挥手,示意船队掉头,朝着紫泥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去,深藏功与名。
这人只管捅窟窿,完事了居然想要渭城帮他擦屁股!
望着跳梁小丑头也不回的离开,陆长风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琅岐方面以为金正大是渭城的人,刚才渭城故意撤退就是要引出他们的船队聚而歼之,各个义愤填庸,对身后渭城人恨之入骨!
他们作了两手反应,一方面由高阶修真者拿着为数不多的能晶追上金正大的船队,一艘不落全部炸沉。
另一方面,也不知谁先命令,琅岐所有人发疯了一样冲向櫦檤城南的联军。
“准备进攻!”
三军统领陆长风虽然很想兵不血刃放琅岐军人离开,但是如果对方放弃櫦檤城的防守,与蜀军决战,这事看起来也不赖。
双方很快在城南交会在一起。
喊杀声与能晶爆炸声震天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团,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东条英用力踹开一名联军将士,看着乌泱泱的敌人,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大君,小心!”
话音甫落,一柄利剑蓦然而至,东条英匆忙躲闪,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头顶的黄色锅盖却没有躲过,被削了去,发型变成板寸,给人的感觉顺眼舒爽干练的多。
他吐了口混着尘土的唾沫,狂笑一声:“陆长风,你好歹毒的计策!”
陆长风也很无奈,但是事已至此,想必解释也未必有用,不过还是尝试着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东条英大恚,咆哮道:“我当然不信,屁我都不想让你说出来,你就是个伪君子!”
陆长风怔了怔,无言以对。
东条英却趁对方愣神之际,迅速逃入城中并发出撤退命令。
所有琅岐军士沿着南门进入城中,但是城门没有守住,联军亦涌了进去。
不多时,包括柳逸凡在内的所有联军都入了城,与琅岐展开最为激烈的巷战。
巷头巷尾到处都是砍杀声,大部分声音已经不是刀剑相互撞击产生的声音,而是刀劈在骨头上沉闷的“铛铛”声。
很多好战的人,例如叶孤城杀得兴起,满手满脸的鲜血,身上衣衫被鲜血浸润,头发因为浸血的缘故变成一绺一绺,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琅岐的军人有死无生,纷纷奋起反抗,发挥出全身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痛击他们的敌人。
而联军大多数人有家属亲人遭到过琅岐军队的荼毒,身负血海深仇,他们杀起琅岐人更狠更残暴。
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手刃仇人更令他们爽快的了!
琅岐军队失败已成定局,日中吉用枣阳槊敲飞左右两名杀红眼的联军,四下环顾寻找东条英的踪迹,他觉得是时候率领修行者撤回琅岐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哈哈哈!”不远处的东条英纵声狂笑。
血水同样将他红色上衣染得更红,黑色皮裤衬得更黑。
他的武器山河扇在进攻蜀山时被毁,如今手里握着一柄圆圆弯刀。
虽说武器并不趁手,但并不影响他杀人!
五步杀一人,十步杀两人!
但没人知道为何他要大笑、狂笑、恣意的笑。
更没人知道他笑的是什么!
倏而,天降流光,不偏不倚劈向东条英。
原来又是陆长风剑破虚空而来。
因为正沉浸在自己的笑声中无法自拔,这一剑居然有将其斩杀的趋势。
“不要杀我哥!”一抹碧影骤然落地,挡在东条英的前面。
渌淇突飞而来,神色决然一心保护东条英。
陆长风收势不及或者根本就不想收,人剑合一化作流星杀向兄妹二人。
东条英和渌淇马上就要被剑人串成一串。
很多时候很多人很绝情!
很少时候很少人会报恩!
陆长风的剑离着渌淇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两人身前霍然现出全身乌黑,显然是用奇妙功法强化过的身体。
此人居然徒手将陆长风惊天之剑攥住,侧头对两人说道:“师傅,你先带着大君走,我来对付此人!”
“师傅?”渌淇稍微沉思便忆起,原来此人是在琅岐乐教总部顺手救走的大长老严岩。
乐教没了,几乎所有教众都被派遣来前线。
渌淇不太自然的说道:“有劳...严...徒弟了!”
言讫,她带着东条英躲进无人的小屋。
“哥,你振作点!”渌淇双手拍拍有些痴傻的哥哥的脸颊,计划将其唤醒然后带他逃离。
然而,他哥宛如痴呆,嘴角向上扬着,露出口整齐的黄牙,口水顺着厚嘴唇流淌在胸口,与血水混成一块。
渌淇急得团团转,她不明白为什么关键节点,哥哥忽然就患失心疯呢?不记得他曾经有过这种病史啊!
她焦急回头,想要找人帮忙,发现并没有人,转身时一阵迷烟飘过,渌淇只觉鼻腔微热,闷热感很快上了头,眼帘重若千钧,不多时昏睡过去。
东条英从地上缓缓起身,将手中余下的白色粉末仍到旁边,拍拍手说道:“乐乐说的没错,这招用在你身上,真是屡试不爽!”
乐教教主乐乐在成为东条英的女人之前,曾经两次用同样的办法避开渌淇宝塔,将其逮住,算下来同样的亏渌淇已经吃了三次!
“来人!”东条英喊道,小破房外鱼贯进入四五个人,修为看起来都不低。
东条英溺爱的看着躺地上睡得香甜的渌淇,发出的声音却冰冷无情,“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务必将我妹送出城去!”
“是!”四人上前抬起来就走...
东条英再喊:“来人!”
又进来四人,俯首听命。
东条英的军队几近全军覆没,然而他身边出人意料还有人手调用,看来是事先周密安排好的!
“通知下去,能撤出櫦檤城的立刻外撤!”
“是!”四人领命而去。
屋顶有个大洞,阳光通过洞口静静照在室内,室内安静的宛若外面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
东条英抬头看了看天,目光深邃同时充溢着绝望和决绝。
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大笑着从洞口钻了出去。
城中的琅岐士兵大概接到撤退的命令,试图朝东门撤退,无论有船没船,那里都是他们回家的方向。
哪怕是死,他们也要遥望着家的方向死去。
只是,联军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战争进行到这一步,任何参战的人都杀红了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别说敌军了,就是自己人都有可能照杀不误。
这种环境下,琅岐想要全身而退如痴人说梦!
东条英俯望曾经跟着自己的兄弟,在战争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他摇头叹气。
除了一声遗憾的叹息,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一件事!
“东条英,你可知罪!”冷漠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到陆长风带着蜀山众人,卿尘带着碧水的人,修真者联盟的人,横琴的人,甚至他妹夫柳逸凡都端立在那儿,妹夫身旁还站着名容颜不俗的黄杉女子,东条英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妹夫别的本事没有,泡的妞是真正点啊!”东条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