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守通过手势下达军令:“全军听令,西门集结!”
水城十来万军队舍弃东门向西门而去。
秦歌和沐婉清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清楚军队在西门集结意味着什么。
好像在解释给两人听,史守说道:“哪怕水城落入敌人手中,三仙山能守住也是一样的。”
两人点了点头,但是此时他们三人还不能到西门那边去,那样做会暴露了弃城的意图。
敌人一旦得到联盟弃城退兵的消息,一定会派兵追击,被敌人咬着屁股追,任何一支军队遇到这样的事,将会是一场灾难!
史守开始用大嗓门劝诫安慰冲动的群众,慢慢的人群淡定下来,他们开始意识到敌军兵临城下,稍微有点智慧的甚至已经觉察出事情的怪异,通过细微的苗头,来探索事情的本质,他们越细心的分析就越是极度惊恐。
时间和琅岐的进攻都不会等人,琅岐人竖起云梯,万箭攒城。
箭矢像暴雨一样射进城中,跑得慢的平民百姓瞬间被穿成了刺猬。
城墙上有几十个轮岗的士兵,两人一组相互配合,一人在前举着盾牌掩护,后面的人持着弓箭向城下射箭。
怎奈敌人太多,他们人数太少,射出去的几只箭孤零零落入乌泱泱人潮中,起不到丁点作用。
“笃笃笃”一会儿工夫,盾上整整齐齐插满了箭,拔下来就能用,所以,他们永远不用担心箭矢不够用。
琅岐那边可能意识到城破之后,射出的箭都可以回收,所以射箭时候,就像箭矢不要钱似的,乱射狂射连二连三的射。
终于琅岐的第一个敌人爬上墙头,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无数个,水城告破。
史守、沐婉清、秦歌和一名将领径直飞向城南,毫不犹豫将不会功法的士兵和平民留给了琅岐人。
让人更心寒的是,从琅岐对水城发动进攻,一直到进攻结束,三仙山始终没有人马出现,直到水城信使策马冲进山中,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琅岐的军队像一群疯狗般涌入城中,入城之后控制了所有人分列在主路两边,赵老在日中吉和木村郎等数人拥簇下信步入城。
他微笑着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了圈,最后落在十几名还活着的水城兵士的脸上,他们的脸面很丰富,上面不是刀伤箭伤就是沙土和黑色条痕。
老赵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琅岐仁德,大君宽厚,只要你们归顺我琅岐,定饶尔等性命。”
被俘虏的水城官兵相互看了看,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多时,琅岐有人拿着专门砍头的大刀片子走上前,拎起一人刀片子架在脖子上,喝问道:“你降不降?”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心下思忖:若是投降,过段时间名声就臭了;若是不降,过段时间,尸体就臭了。
宛如鸡仔被拎起的他,再三权衡很快做出选择,他哆哆嗦嗦,“大...大哥,我投...投降!”
“很好!”拿着大刀片子的狠人说道。
有人带头,俘虏陆陆续续都投了,除了一个裨将。
他看着赵老头子嗔目切齿,任凭拿刀的人怎么吓唬,他誓死不降。
对于他的勇气,老赵心生敬佩之意,笑吟吟问:“小伙子,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那人眼睛睁得大大,仿佛要冒出火苗子,“奸贼,侵略我大好河山,践踏我肥沃的土地,我王龚志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想让我投降,做梦!”
老赵眉头微蹙,并不是因为他的辱骂,而是好像在回忆什么事,“王龚志,王龚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名王龚志,小名王大龙!”
“王大龙啊!”老赵眼中闪起亮光。
虎狼模样的琅岐士兵、围观的水城百姓和投降的联盟军士,通过老头子的表情判断,认为老头大概认识王大龙,看来今天这位叫做大龙的硬汉,应该不用死了吧?
他们纷纷意识到原来拥有一个好名字,竟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果然,老赵朝着托着大刀片子的狠人挥了挥手,狠人退下。
“来人,将这个叫王大龙的人...”他低头捋着胡须体究很长时间,出人预料道,“拖出去砍了!”
“吁...”众人情不自禁嘘出声来。
“等等!”老赵又出言制止,拖着王大龙的两人停下,看着赵老。
“扒了皮再砍!”
“是!”刽子手领命而去。
处理掉王大龙,老赵对身后日中吉和木村郎吩咐了两句,就离去了。
日中吉和木村郎又喊过两个裨将吩咐了几句,跟上老赵。
裨将又喊过来四个副手,吩咐了十来句,也跟上了老赵。
四个副手讨论许久,其中一人对列队在路上的琅岐士兵喊道:“大君仁德,赵老慈悲,大家待会儿玩的时候,要尽量少造杀孽,另外...”他用手做了个切割的手势,手掌往左一拨,“这边是你们的,另一边先留着!”
“喔!”琅岐士兵欢呼着首扑向围观的几个姑娘,其中有好几个为了争夺同一个姑娘打了起来,后来握手言和,决定一起享用。
绝望笼罩着水城的天空,无数家庭降临厄运。
阳光没有品鉴贫贱善恶的能力,对作恶者和可怜人灌注着同样的温暖。
水城西边的原野上,沐浴着阳光的野菜被一匹高头大马踏了一脚,紧接着数千马蹄踏过,野菜被踏成烂泥。
这是一支数量不下于十万人的军队,他们来自水城,目的地是三仙山。
两地相隔不远但终究还要走半个时辰的路程。
临近两侧是土丘,中间狭隘之地,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地形是兵家忌讳的险地,史守抬手示意军队停下,对身边裨将吩咐了两句,不多时几名探子骑马驰骋而去。
秦歌向着史守投去赞许目光,他打心里佩服这位武将做事谨慎小心。
等了很久不见探子回来,史守高举手中的狼牙刺槊,吼道:“全军戒备!”
“咔咔”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有的士兵紧了紧护腿,有的士兵重新绑了绑护膝,还有的耐心用摩石细细打磨手中狼牙槊突出的钢刺。
夏风绵绵无力刮动着地上逃过马蹄践踏的落叶,枯黄叶子拖着地簌簌飘向远方,直到一处山丘,山丘后面出现一支人马,为首之人方字脸一字眉手拿枣阳槊,是琅岐长乐宫主日中吉。
这队人马约有五万人,整齐立于队伍的右侧,从不少人头上挂着的枯草不难判断,他们已经在小山丘后面等候多时。
“杀!”
身后蓦然杀出一支同样规模的队伍,带头的是手握雁尾镋的福阳宫主木村郎。
在队伍中间是辆车辇,轩辕平直,其上垂着大红帷幔,正中有一白发老者静坐。
史守狠狠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不屑道:“装神弄鬼!”
他发出指令,联盟军后对变前队,右翼面向东,做好了迎敌准备。
三支队伍很快交织在一起,势均力敌谁也不怕谁。
琅岐边打边冲,联盟军边打边撤。
秦歌觉得琅岐既然埋伏一定想尽可能多的杀掉联盟军队,可是看他们的打发又不太像渴望多拿人头的样子,他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惊疑,但是苦苦思索不得头绪。
此时,史守冲向右翼的日中吉,沐婉清掣剑飞向队伍后方,冲着木村郎而去,大概想帮忙断后。
秦歌自然要去帮沐婉清,两人先后飞去队尾。
木村郎挥舞着雁尾镋,以一敌二,丝毫不怵。
战争正在发生着,但是场面看起来很和谐,处处透着诡异,秦歌越打越觉宛若处于阴山背后,清清冷冷戚戚。
最终他找到了引起这种心理变化的原因,危机全部来自于车辇上红帐中,那名汲汲顾影、人畜无害模样的老者。
“令人感到压抑的气场,谈笑间对手便产生毛骨悚然之感,难道是一名大修行者么?”
他心中疑惑,行动更是如履薄冰,眼角余光始终不离开红帐内的老者。
他注意到老头好像并没在意战场,而是在低头把玩个银亮的东西,虽然看不真切但隐约感觉那应该是一把锤子。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一个奇怪的老头,竟在玩一把锤子!
这件事本身就侧漏着诡异。
“不对,要赶紧撤退!”
他这般想,看了一眼沐婉清,她正和木村郎斗的如火如荼,根本无暇顾及他的眼神,更别说注意到他眼中的退意。
秦歌无奈摇了摇头,准备上前将她拉走。
正在这时候,刮起一阵妖风,风吹起红色帷幔,露出老者的眼睛,那是一双秃鹫的眼睛,满满的全是杀意,眸子好像看向谁,谁立刻就会毙命!
秦歌注意到他看向了沐婉清,“小心!”他大叫,同时向沐婉清疾驰。
与此同时,玩锤子老头身体也动了,速度奇快化作一道令人发慌的绿光,秦歌认为除了柳逸凡五行合一,再也没有能比这个白胡子老头更快的身法了。
几乎眨眼间,老头到了沐婉清身后,她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老头蓦然出手,丝毫不顾江湖道义偷袭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他把锤头朝天一抛,小小锤头迎风便涨,气势随着体积的变大不断高攀,天空大半太阳不见了,原来是被锤头遮住。
沐婉清只觉得眼前一黑,锤头携着摧山搅海之势落于她的头顶。
空中荡开一圈涟漪,涟漪所过,人仰马翻,伴随訇然之音。
老赵的锤头完成打击,瞬间飞回他,他“咦”了一声。
他想杀的人没有死,必杀的绝技被另一物挡住,那是一只黄色的再普通不过的葫芦。
正是这只葫芦,令老赵略感惊讶。
“秦歌!”沐婉清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