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凡问清楚豆腐西施常去亭子的具体位置,携四人找了过去。
老人背对着夕阳坐在亭子里,瘦弱佝偻的身影,更映出她的风烛残年,柳逸凡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身影是怎样推动的石磨,如何搬运一筐一筐豆腐的!
白笑笑陆雪和赵子茹估计和他存有相似的心思,全都低头沉默不语,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几人绕过凉亭到老人身前,柳逸凡上前稽首道:“潘奶奶,您好!”
老人眼睛静静看向前方没有搭理他,柳逸凡走进了再次揖手道:“潘奶奶,我们是奚村长介绍来保护您的!”
老奶奶还是在看风景,眼里压根就没有柳逸凡。
四人立在夕阳下的风中,无比凌乱。
最后白笑笑发现端倪,“你们看,老奶奶好像没了呼吸!”
柳逸凡一步上前摸了下,果然没有呼吸了,他神情沉痛摇了摇头。
“笑笑,你去找村长来吧,就说潘姑娘去了。”
柳逸凡回头道。
“嗯!”白笑笑掉头就去了。
陆雪问:“师兄,你觉得潘奶奶是寿终正寝还是被害了!”
柳逸凡仔细看了看老奶奶坐的位置和她的衣着,说道:“我想还是寿终正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陆雪见她身旁几根松叶,抬手挥去,坐在老奶奶身边,抬眼看向远方,发现远处风景很好,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苍凉之感。
“柳逸凡我感觉老奶奶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陆雪潸然说道。
柳逸凡上前,蹲在她脚下,举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也微微动容。
“谁还没有一两段感人至深的故事呢!”
他如是安慰陆雪,赵子茹从身后抱住陆雪,眼泪落在她的衣襟上,柳逸凡见她哭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夕阳下,暖风中,三人竟哭成了泪人!
白笑笑带着村长来到凉亭,村长见他们哭成一团,暗自叹息:“现在的后生真是多情多义,一个不认识的老人去世,都这般伤心,真是些好孩子哇!”
白笑笑吃惊问道:“这都是怎么了?师兄?你怎么哭得跟个娘们一样?”
柳逸凡讪讪站起来,擦干眼泪,醒了一把鼻子,道:“我们刚才忽然感到一阵心痛,便哭了起开,好像亲身经历了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唉!”村长一声重重的叹息,“潘姑娘的一生确实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啊!”
“村长,说出这个故事来!”白笑笑、柳逸凡盘腿坐在地上,赵子茹停止了哭泣,坐在陆雪身边,四人做好了准备。
村长果然不孚众望,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潘姑娘为什么日日来这朝霞亭么?”
赵子茹手举的老高。
“你说!”村长用干枯的手指了指她。
“一个老伯告诉我们说,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为什么!”赵子茹如实道。
赵子茹的话很欠揍,但是村长并没有与她一般见识,而是捋着胡须,思绪飞到了很久以前,悠悠道来:“那时候法阵里,我们还是一批很年轻的人…”
…
“潘姑娘,出摊了啊!”一个穿着褐色衣服英俊后生,街上邂逅刚摆好豆腐摊的绛装少女。
后生看着少女娇小但颇有力气的身体,眼中充满浓浓关怀之意。
“是的,奚哥哥,这么早就出来巡街啊!”
少女一边麻利摆弄着豆腐摊一边说。
“恩,闲来无事,便出来溜达溜达!”年轻力壮的奚村长回道,脸上挂着丝丝红晕。
倏而风起,这阵风好大,以至于瘦削的潘姑娘都站立不住,斜斜朝侧面栽倒。
奚村长站在对面,这本是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甚至有种可能,机会正是潘姑娘特意给他制造的,她连整筐豆腐都搬得动,被阵风出乎意料刮倒,此事无论如何都难以说通。
然而理应当机立断跨步上前的村长却犹豫了,他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上去抱她会不会太冒失?她不会嗔怪我吧?不搀扶的话人马上要倒地!地上很多沙土,倒地后那身红色衣服定会变脏!啧啧,那身衣服还真不错!哎呀不好!地上有块尖锐石砾,撞上后会受重伤,管不了那么多必须扶了!
奚村长上前一步准备去扶她,却发现潘姑娘已经在别人怀里。
此人周身紫衣,随风飘扬,眉清目秀,身材微瘦,眼眸有神,灵动会说话般,温柔凝着怀中人儿。
潘姑娘羞答答抬眼看他也不是,紧闭双眸更不合适,只要半闭半睁,任他托着自己,脑后长发在空中随风荡来荡去。
许久,紫衣少年终于放手,潘姑娘如遇大赦,后退一步,整理着衣裳,偷偷拿眼瞟他。
奚村长怒目盯着他,就像面对杀父仇人。
紫衣少年嘴角微弯,笑容在白皙脸颊荡开,潘姑娘那颗躁动不安的春心瞬间漾起。
“在下逐风,敢问姑娘芳名?”他没有在意别人目光,开门见山问潘姑娘名字。
潘姑娘低头绞着手帕,不想搭理他,又克制不住想与他说话的欲望,忸怩半天,朱唇轻启,从嘴里吐出两字:“艺雅!”
紫衣少年拍手道:“艺文尤尔雅,经术自名家。很好很好!”
艺雅脸色更加红润,低垂着头,连偷看都不再敢了。
“哎哎!你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年轻的奚村长被人横刀夺爱,心中愤懑,打算公报私仇。
紫衣少年戏谑看着村长,说道:“我啊,我就是你啊!”
“你是我?”奚村长狐疑看着他,还别说眉目间还和他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失散多年的哥哥,但自己敦厚老实,对面少年明显轻浮放浪,性格差别未免太大!
他不想追究他究竟是不是兄弟这件事,冷声道:“哼,休要胡说,桃源村任何人都有身份令牌,你有么?”
紫泥青年摇摇头,坦言道:“我没有!”
“没有去办啊,我正好负责办证的事,我带你去!”
“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巷。
村长蓦然回头,脸色憋得通红,嗫嚅半天,最后终于说出话:“艺雅我看了上,不准你勾引她!要不然...”
逐风哈哈大笑,背手凝着村长,问道:“要不然怎么样啊?”
“要不然...要不然我让你好看!”村长想半天想出句狠话。
“哈哈哈...”紫衣少年听后,大笑着扬长而去,证也不办了。
很显然,他不曾将村长的“狠话”放在心上,一日三次跑艺雅豆腐摊前买豆腐,每回他带着豆腐离开,艺雅总会担心顿顿吃豆腐,人会不会受不了。
怕他吃出个三长两短,艺雅做豆腐时,半点添加剂都不敢加,从选豆子、选水到研磨、煮沸、下石膏粉、沥水她每个步骤做得一丝不苟。
这样坚持下来,不但逐风没有因为吃多豆腐而生病,她的豆腐坊也因为豆腐块硬、味道好,在桃源村小有名气,生意也越做越旺。
有天晚上夜黑风高,艺雅卖掉最后豆腐,准备收摊睡觉,心中怅然若失。
她翘首朝街头看去,那里空无一人,而此时她很希望看到那个刮风下雨都会买她豆腐的紫衣青年,“他为什么整日没来?”她担忧的想。
少年不来,也是她今日收摊晚的原因。
转身关门,门缝间出现一只手,这是一只白皙的手,十指纤长,末端留着长长指甲。
门自然关不上了,除非她想挤掉人家的手。
开门抬头,正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
这次她没有回避,她很大胆,直视着他,眼眸洋溢着光彩。
“来了?”她问。
“来了!”他答。
简短的对话,蕴含着丰富的内容。
她垂下头,盯着白色鞋面,问:“为什么来这么晚?”
他双手前伸出,绕过她的脖子,手掌轻轻转动片刻,抽回手来,柔声问道:“喜欢么?”
原来是一串项链。
艺雅没有说话,却用力点了点头,她是极喜欢或者说极欢喜的!
紫衣少年手臂环着她的细腰,对方身子轻颤了下,没有挣扎,她心中狂跳,因为眼角余光瞄到他的唇正缓慢朝着她的靠近。
唇与唇之间距离那么遥远,遥远到她感觉瞬间就像永恒。
唇与唇之间又是那么接近,接近到几乎瞬间就贴在一起。
两个人许久没有呼吸到空气,险些窒息。
有时候窒息,也那样令人欢愉。
那一夜,他没有买豆腐,但还是吃了豆腐。
那样一夜,她的床畔终于有了温暖。
那一夜村长在家中,哭成了孩子。
...
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豆腐坊的门忽然被人踹开,门口闯进七八个大汉,大吼一声:“把钱都交出来!”
两人慌张起床,见逼仄小院站满了人,各个面色不善,为首那人凶神恶煞!
这群人此前从来没有在桃源村出现过,全是生面孔,艺雅问道:“几位大爷,怎么了这是?”
凶恶的大汉上前,手指夹住艺雅下巴,聚神一瞧,“唉哟,长得还不错,带回去给兄弟们快活快活!”
逐风大惊,震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没有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