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子称作老大的人,是个络腮胡子,目光如鹰,走路如虎,身宽体胖,穿着一件紫色长衫前面没系扣子,随着身体摆动前后一扇一扇,他在柳逸凡身前五米处停了下来,脸色一沉说道:“是你打了我兄弟?”
“彪弟!”柳逸凡和赵子茹同时喊了出来,此人说话声和刚才二人在酒楼隔间里扬言要揍柳逸凡的声音别无二致。
“杂家姓名之中确实有个彪字,但是人家都尊称俺一声彪哥,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为什么要喊俺弟弟?”老大更加恼怒,五官气得拧巴到了一块。
“咳咳,彪...哥!那个…是这样的啊,你家弟兄当街打人正好被我撞见了,便顺便出手教训了一下,同时,替被打的小哥…”他指了指埋头蹲在地上的青年,“讨要了些医药费,彪哥以仁义著称,难道觉得弟弟做得可有不妥之处?”
“你胡说八道,什么讨要医药费,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第一个交钱的壮汉跳着脚说道。
柳逸凡脸上挂着笑意,目光柔顺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哈士奇,并没有说话,他在等彪哥表示态度。
彪哥模样看起来挺彪,但是心不彪,至少没有因为属下回去哭诉几句,带人上来不问缘由乱搞一气。
他看了看两个有勇无谋的手下,再看看柳逸凡,再看看蹲在地上的青年,说道:“这件事一定有缘由,但是无论天大的事儿,你打我兄弟就是你不对,在处理这件事情之前,我要你先跟我兄弟们道歉。”
柳逸凡正要说话,赵子茹先不乐意了,她拽着身前乌丝,向后一扬,一头过肩黑发向后飘去,挺身走到柳逸凡身前问道:“你为什么说无论天大的事打你兄弟都不对,要是你兄弟正在杀人放火呢,我们难道要心平气和的上前批评教育么?”
彪哥眉尖向上高高挑起,大吼一声:“是啊!就是杀人放火你们也不能打我兄弟!”
突然的一吼,吓了赵子茹一大跳,旁边抱头的青年身子一哆嗦。
柳逸凡没有害怕,反而上前一步,他蓦然出手了,目标正是彪哥,确切来讲是彪哥那张四方脸。
彪哥没想到他会偷袭,眼睁睁挨了俩嘴巴子。
“你不允许我打你兄弟,难道我会允许你凶我女人!我都舍不得凶!”柳逸凡再次瞅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当着小弟的面揍了彪哥两巴掌,却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声音冷冷说道。
赵子茹听见“我女人”浑身一热,低头红脸再不说话。
他这样对待彪哥,彪哥要是不怒,那他就是真的彪了,大吼一声,“竖子,你找死!”周围天地元气微微波动,原来还是个修为不弱的修行者。
“来呀,来打我呀!今天我要是不打到你痛哭着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不姓柳!”柳逸凡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嘴唇上下蠕动,发出的挑逗嘲弄声音。
彪哥大喊一声,响彻云霄,挺起胸膛,沙包一样大的拳头,高高举过头顶,那气势好像一拳能击倒一头牛。
他脚下生风,后脚踩着前脚的印记,几步之内雄壮的身躯就挪到柳逸凡面前。
受害小青年蹲在地上,举起浸着血污的袖子遮住一半脸却不敢再看,紧紧闭上双眼,嘴里竟然“天老爷爷、玉皇大帝”的念起来浑话。
煽动彪哥过来报复的两个壮汉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眼睛不经意间瞟向柳逸凡身后的女子和蹲在地上的青年,眼光中洋溢着炙热的报复欲望。
彪哥带来的兄弟们,此刻除了叫好,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好!”他们叫道。
立秋后的太阳,依旧很毒辣,恣意将如火的光线洒满苍山,炙烤着小巷中打架斗殴的人们。
白皙的皮肤要被烤得焦黑,躁动的心彻底被燃了起来。
彪哥的拳头浸润烈阳,荡起了一阵狂风,“面对疾风吧!”他愤天一怒,拳头挥向柳逸凡。
柳逸凡不闪不躲,心念一动。浮现一面护盾,“嘭”护盾和拳头撞击在一起。
不知彪哥是因为身体太过坚硬,还是因为人真的比较彪,拳头在感受大强大的反作用力之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回,而是抵着护盾继续发功,他应该是想将通过使用蛮力的方式将柳逸凡推倒。
然而柳逸凡怎么会让他推倒,推倒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用上功法将身体死死定在地上,闲眼看彪哥努力奋斗实现自己遥不可及的梦想。
彪哥推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汗水顺着额头躺了下来,打湿了衣衫才肯收手。
他疑惑的看着柳逸凡的护盾,见纯洁中闪着几丝游离的黑气,旭日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牢牢的防守住进攻的同时,尚有凌厉的想要进攻的趋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彪哥作为苍山衮衮诸公的一员,也是见过不少,然而像柳逸凡这般好用的功法,彪哥竟然也心生艳羡,赞叹不已。
“打够了么?”柳逸凡捏了捏鼻子,摸了摸下巴,饶了挠脖子。
赵子茹看着柳逸凡洒脱的背影,目光尽是崇拜之意。
蹲在墙角默默祈祷的青年,此时也把眼睛挣得大大的,很难以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他的认知范围里,屁民是不可以跟青城派的人斗的,就算斗也没办法赢,哪怕是获得了局部的短期的胜利,最终的命运也是失败...
彪哥脸上肌肉抖动,络腮胡子跟着颤抖,但他没有说话,不说话就意味着默认了。
柳逸凡拍了拍落在衣袖的灰尘,粲然一笑说道:“既然这样,老弟,你就把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这位彪哥说一下吧,你放心大胆说,就算彪哥不给你做主,小哥哥给你做主!”
“天道恢恢,不会放过任何...咦!”柳逸凡对路边蹲着的小青年说话,久久不见回音,便朝着他看了过去,惊讶的发现这人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用衣衫包裹的只漏出一只眼睛的人。
“你哪位?”柳逸凡问。
“我啊!你正在为之打架的我啊!”
“喔,你啊!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
“我不敢露脸啊,我怕被他们报复!”
“...”柳逸凡很无语,做事谨慎的不乏其人,如此胆小如鼠,挨了揍还怕报复的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谢谢你为我打抱不平,想不到大哥竟然愿意为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斗争了足足两章!”
柳逸凡讪讪道:“这个,反正斗争谁都是斗,恰好遇见了你,就帮你斗一斗嘛!”
蒙头露眼羸弱青年扑通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嘴中喊道:“公子大恩大德,小的拳拳服膺!”
柳逸凡忙上前扶起,用青年的衣衫,擦了擦他头顶的泥印子,柔声道:“好了,不要想些没用的,说出你的故事!”
听见要说故事,赵子茹从兜里掏出了瓜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彪哥合了合敞在胸前的衣衫,竖起耳朵。
彪哥带来的小弟全都围了上来。
“喂!”大家转头见赵子茹在边上喊,“你们闪开点,挡着我了!”
一群男人纷纷转到另一侧。
青年眼神看向无边无际的湛蓝天空,回忆飞到了九霄云外,缓缓开口道:“就在这一条小巷,就在这一个门口,我与她相遇,那是一场秋恋...”
那一日秋高气爽,这一点青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正好立秋。
青年下工路过这条小巷,见地上有一封信,铺开粉红色信笺,见上面写着: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诗瑶书。
青年读过几年书,有点小才气,见信不禁长叹:“妙哉,妙哉!”
他低头品味诗中韵味,不觉已经日落西山,“该去哪里寻得这位唤作诗瑶的女子呢,若是能见上一面,哪怕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他仿佛遇见了高山流水,可是放眼看去…
秋夜寂寂,秋风凉凉,秋月皎皎,唯独不见那双秋水盈盈。
青年掏出随身携带纸笔,在原来的信封里又放上自己一张手笺,一开始夹在粉红色信纸内,后来他觉得不妥,于是用他的信纸裹着粉红色信笺,见书: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招流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流凨谨呈。
青年放下信封,恋恋难舍回家去了。
第二日他早早起床上工,故地重游,见信封还在原地,心情紧张激愤的他,哆嗦着双手,拾起信封拆开来看,见灰色信纸已经不见,信封中又一张新的粉色的笺,上面是诗瑶隽秀的簪花小楷。
那一天早晨,青年的世界变得五光十色,他觉得就算前面是高山峻岭,刀山火海,他流凨,也要逢山开路,披荆斩棘,最后走到她的身边,同她云雨巫山!
诗瑶好像也有类似的想法,不断与他通过微小的信封,简称微信,进行往来,两人从文绉绉聊到笑盈盈再到笑哈哈最后甜蜜蜜。
流凨终于安耐不住,提出了见面,女孩子也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