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决赛的日子终于到了,柳逸凡伴着卿尘从碧水总寨,一路步行朝着擂台而去。身后猴子骑着哈士奇忽前忽后,哈士奇又到处撒尿标记领地,时而滋一滋路边小树,时而抬腿将尿撒入禾田之中。
禾坪内,一个腰间扎着苎麻绳的青壮汉子正在弯腰莳田,刚下过一场雨趁着水量丰富,移栽一匹稻子,毕竟先前那一批还没来得及收割,便被寒潭中一把大火烤熟了。
柳逸凡收回目光,瞻前顾后道:“卿尘,有把握吗?我师父很强的!”
卿尘眼中充满信心,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
渌淇也说道:“我姐姐豪情壮志,若诗一拔,天下无敌!”
柳逸凡有些担忧,看向卿尘,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将目光朝着去路看去,忽见一人远远的站在必经之路上,手中擎着一杆幡,上面写着四字:仙人指路。
“我擦,这家伙是个魔鬼吧,在哪都能遇见!”柳逸凡浑身一紧,下意识就拽着渌淇和卿尘道,“这条路不好,咱们换条走路吧!”
“为什么啊,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了,咱们起床这么晚,再绕路就要错过决赛了!”渌淇不以为意,说话间还朝着路上看去,她也发现了远处的张大仙。
柳逸凡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喊出了声:“张大仙,张大仙!好巧啊!”
“唉!”柳逸凡无奈的叹一口气,煞费苦心想要避开的人,竟让自家娘们唤了过来,真是悲催,不过他也是敢怒不敢言,不得已而求其次,身子一蹲,从靴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又咬了咬牙,从最贴身的衣物捋出一张更黄的票子,在渌淇和卿尘惊呆的目光中,递给两人。
“这是我...哎呀!”渌淇接过银票随后就动手呼他,嘴里嚷嚷着,“我让你藏私房钱,我让你藏私房钱!”披着微熹晨光的小路上,竟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柳逸凡被她打急了,竟撒腿朝前奔去,不一会功夫奔到了张大仙身边,哈士奇驮着猴子,起初也跟着它那被揍的主人撒丫子狂奔,后来见张大仙在前,远远停在原地,徘徊不前。
“呵!柳色儿还会遇到怕的人!真是闻所未闻呢!”卿尘好奇说道。
张大仙蹬着软靴,踩过碎叶枯枝,朝着柳逸凡挪了两步,右手捋着浓黑的胡须,模样仙风道骨,一双乌黑矍铄眼眸在他脸上淡淡一扫,笑盈盈道:“小伙子,你我有缘哪!”
与大仙相比,柳逸凡的形容多少有些颓唐,抚摸着被渌淇呼的有些发红的脖颈,愁苦哀怨看向张大仙,如果不是此人出现,在私房钱处理问题上,他也不至于选择这样一个同归于尽的法子...
“张大仙,为什么我去了琅岐能看到你,回了碧水还是能碰到你,你恐怕是个小妖怪吧!”柳逸凡悻悻道。
“嘿嘿!”大仙台词被抢,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贝齿,显然问题不大,“小朋友算一卦吧!”
“大师,我没钱!”柳逸凡装出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模样,如果细细看去还有一丝踌躇满志的小窃喜。
“大仙算命,从来不要钱!”
“因为你总偷钱,所以你才不要钱!”柳逸凡一阵腹诽。
说话间,卿尘携着渌淇走上前来,渌淇显然很开心,对卿尘道:“这就是在蓬莱给咱们算过卦,数往知来的张大仙,你还记得吗?”
卿尘是记得的,淡淡一笑。
张大仙看了眼渌淇,见渌淇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腹部,他笑道:“数往知来不敢当,但是一些小问题还是难不倒在下!”言毕,神态变得高深莫测。
“大仙,大仙,那你告诉我,究竟谁才是...下一场比赛的胜利者!”渌淇激动问道。
“争斗两败俱伤,合作才能双赢!”张大仙幽幽道,他还以为对方要问的是: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呢!如果处理这个问题,在不说谎的情况下还真的挺棘手,他暗地松了一口气。
“大仙,大仙,你说说碧水上悬空的那石棺究竟落在谁哪家手里啊!”渌淇又问道。
“更深尚有通樵处,或是秦人未可知。”
渌淇又问:“大仙,大仙,紫泥的人在这里出现,会不会做什么坏事?”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渌淇一脸崇拜,问道:“大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诗词名句啊?”
张大仙捻着胡须悠悠道:“有个网站你不知道么?”
“网站是什么东东?”渌淇不明所以。
“呵呵,平日里要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对于一本好书一定要熟读深思,不能走马观花!”
渌淇还想问些什么,卿尘已经拉起她要走,“妹妹,再不走,姐姐的比赛要迟到了!”
“好的,姐姐!”渌淇顺手塞给张大仙一物,携手卿尘匆匆离去。
柳逸凡站在旁边看的真切,那正是他先前为了躲避张大仙的鬼手,特意上交的私房钱,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见到张大仙想不破财,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于是他谄媚着迎着大仙高深的目光,笑吟吟说道:“大仙儿,不瞒你说,刚才渌淇给你的银票是小生私房钱,你看咱俩一人一半怎样?”
张大仙脸上笑容立刻烟消云散,“呵呵,没门!”转身就走。
柳逸凡恨恨的盯着大仙远去的背影,一副怨妇模样。
…
寒潭东,擂台上,白问天顶束发金冠,擐唐猊铠甲,威风凛凛,立于场中,真是个“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对面卿尘,既有貂蝉弱柳扶风之态,又有英雄过人之膂力,同时可在碧水汹涌的政治波涛中鼓浪扬帆,游刃有余,真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尤物!
白问天宝剑“锵锵”出鞘,右手提剑,左手食指并中指从剑柄位置一路抹到剑尖,眼中闪过一丝萧条之意,“我的剑,砍过十恶不赦的魔头,斩过凶神恶煞的神兽,断过绵延曲折的堑壕,唯独没有碰过女人,看来今天要破例一次了!”
“既然知道挥剑砍向女人是不对的,那么天极真人何不及时匡谬,回家抱孙子养老,颐养天年?”
白问天抬首遥望,目光直捣天空,落脚紫薇垣的位置,叹了一口,“白某作为一方首座,依然还是看不开一些事情,囿于世俗名利和虚无缥缈的头衔。”他顿了顿,接着说,“况且,姑娘也并非一个简单的女人!”
卿尘瞬间好似变了一个人,扭扭捏捏,娇声道:“人家不是女人是什么嘛?”
白问天脸上鹳骨擢削,目光重新回到卿尘的脸上,除了有些敬佩和赞许神色,再无其它,声音冰冷道:“你是一个女神!”
卿尘的身体微微一僵,这声赞美来的猝不及防,冷静淡定的她也需要一丢丢时间消化一下。
过了许久,她才将涂了艳红指甲的纤手,自深色绿袖中露出,朝阳将她颀长的身子拉的更长,那婉约的影子,探手拂了拂头上金钗,“天极真人真是一言囊括了小女所有优点呢,只是小女不知,如真人这般高深的境界,究竟什么事还能左右先生的思逸?”
“自然是有的,比如,天下第一的头衔。”
卿尘会心一笑,灿若星辰,“本以为先生赍怀大志,早已步入大修行者之列,没想到竟囿于虚名,不觉有阙么?”
天极峰首座,摇头苦笑,“外人所传多数失实,在下不才,难成瑾玉,威仪不恪,有忝大位,惭愧惭愧!”
空中朝云合璧,遮住日光,第七十二洞的河中传来渔舟婉唱,声音袅袅娜娜,安逸的碧水民众,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卿尘神色变得肃然,拔剑相向,“先生一世英明,不怕折在小女手中吗?”
白问天淡然一笑,这笑容中,透露着深入骨髓的骄傲,“首先,我确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其次,就算今日败了,那也就败了,回去努力便是!”
“那么说,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了?”
“正如如此!”
卿尘抬头看了看天,朝云已经散去,阳光倾洒了她一脸,她低头看了看台下,因为此战关系到蜀山碧水两派颜面,今日之战不许围观,台下只有蜀山、碧水、横琴、紫泥和青城几个高层在场,柳逸凡站在最前,牵着渌淇一脸忧色。
“那就战吧!”卿尘淡淡道,手中若诗光华流转,很快刺得人眼难以视物。
柳逸凡从怀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在渌淇眼前,手又深入怀里掏出另一副,为自己双眸遮住强光。
渌淇在兜里捞出半袋瓜子,两人你一颗我一颗磕了起来,瓜子壳却没有随手乱扔,而是很文明的装进了柳逸凡的衣服口袋里,二人手上忙个不停,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台上。
柳逸凡看到自己师傅亦有了动作,他的剑横在胸前,剑身立刻覆盖了一层紫色火焰,在铺天盖地的若诗光华中,紫色火焰显得那么微弱,但就是这微弱的星火,竟然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悚之感,好像这是一条隐藏在阴暗里的毒龙,耐心隐忍蛰伏,伺机出来钻那么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