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这就出发。”燕青裳说道,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狡黠。
赵飞庭说道:“未免太急了些。”
燕青裳说道:“此地不是圣教的地方,我们在此行事多有不便,还是回昆仑,那里不论药物还是大夫都是上好的。”
赵飞庭犹豫片刻,点头同意,下床和燕青裳走到门外,琴箫两位老者都在外面等候,出了客栈,又是一班青衣刀客。燕青裳早已在客栈布置妥善,就连马车也备好。
“上车吧。”燕青裳笑眯眯地看着赵飞庭,说道。
赵飞庭突然很想扯下她脸上的面纱,看一看她现在到底有多神气,但他还是按下了这股想法,淡淡一笑,走进车里坐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燕青裳看着赵飞庭进入马车,嫣然一笑,骑上一匹雪色好马,琴箫二老及青衣刀客们也都纷纷上马,离开小镇。
赵飞庭感受着马车疾驰的颠簸,喃喃说道:“赵飞庭呀赵飞庭,你也有今天,方出狼巢又入虎穴。”
他百无聊赖,伸手摸了摸胸口,取出一颗紫金色的九面色子,乃是那个神秘死在井里的人所留。赵飞庭仔细端详着色子,上面的密密符文他一个也看不清,但每一面色子的符文都极为有序,像是一篇文章,代表了不同的意思。九面就有九个含义。
“这个色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赵飞庭轻声说道,在指尖缓缓转动色子。
突然,他兴起,将色子抛了起来,伸手去接。
色子轻轻向上飞起,落下时却多出一股沉重感,宛若流星急坠一般。
赵飞庭察觉到这丝异样,凝视着在半空中翻转的色子,这一刻他蓦然发觉自己被置身在了无边黑暗,唯有九颗紫色的大星挂在天穹,散发微弱光芒。他脚下踩着命运的天平,另一边却是不断翻转的色子。
一股荒诞、惶恐的情绪涌上赵飞庭的心头,仿佛自己的命运即将被这一颗色子决定,他不禁紧张到了极致,死死地盯着色子。
几声清脆声音响起,色子滚落另一边天平,露出一面符文。
赵飞庭看不见,也不解何意,却发现天穹上的第三颗紫色大星垂下一缕紫色星辉,向着自己而来。赵飞庭躲避不开,只得接受了紫色星辉的洗礼。
他浑身笼罩紫光,却也感觉不到什么异常。
紫光消失,色子落掌。
赵飞庭急喘一声,察觉自己又回到了马车里,他凝视着掌心的色子,小心地将手掌合拢。这颗色子太过古怪奇异。
半天过去,赵飞庭始终握着色子,陷入沉思,忽然,他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内伤竟已痊愈,左肩后面的痒痛感也消失。赵飞庭特地伸手摸向伤口,真的已经完好如初。
他不禁打开手掌再看向色子,多年前的一幕重新回到脑海,他终于接触到了那个神秘世界的一角。
赵飞庭眸子里掠过一抹杀意,收起了色子,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下去。现在该想办法从这里逃脱。
马车一路不停歇地行驶到傍晚,在一条溪水畔停下。
不一会儿,燕青裳便来掀起了车帘,钻进车厢,说道:“我来帮你换药。”
赵飞庭背后的伤势已好,自然不能令燕青裳发现,推辞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换即可。”
“你自己换终不方便。”燕青裳说道,没有下车的意思。
赵飞庭笑道:“这些小事我能理会过来,你不必操心。”
燕青裳美眸如珠,晶晶的发亮,盯着赵飞庭的眼睛,似乎是想看透赵飞庭的心思。但赵飞庭的眼睛十分清澈纯粹,没有任何异样,过了片刻,燕青裳放弃,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便在这里看着你换。”
赵飞庭如何能让她留下来,马上婉拒说道:“不用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如何好换,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请燕姑娘先下去吧。”
燕青裳眨眨眼,说道:“若是有事,外面有人候着,你知会一声便行。”
赵飞庭微微点头。
燕青裳转身走出马车,过了会儿,赵飞庭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长相凶恶的三人守候在车外。这三人发现赵飞庭在窥视,领头的说道:“赵飞庭,你看什么看?”
“我自然在看我们到了哪里。”
赵飞庭笑着回应。
领头的人睨着赵飞庭,说道:“你最好少耍花样,不要再想骗我们。”
“三位又非笨蛋,我怎么可能再骗到三位。”赵飞庭笑道,“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不知三位兄弟高姓大名?”
领头的人说道:“赵飞庭,你还算识相。我叫雷定春,这是我二弟周荣,这是我三弟张昼旦,我们三人乃是结拜兄弟。”
另外两人依次向着赵飞庭点了点头。
赵飞庭说道:“原来雷兄,我想请教雷兄,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雷定春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你最好乖乖待在车上,不要有轻举妄动。”
赵飞庭说道:“雷兄,此去昆仑,你我之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雷定春哼了一声,说道:“少主子有吩咐,不到昆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车里吧。”
赵飞庭说道:“燕青裳是你们的少主子,那你们的真正主子不会是圣女吧?这样说来燕青裳是圣女的女儿了?”
雷定春说道:“是有怎样?”
赵飞庭笑道:“不怎样,现在我想要小解,三位有意见吗?”
三兄弟相互对视几眼,周荣说道:“把你的剑留在车上,不准带下来。”
赵飞庭放下窗帘,把佩剑留在车上,走了出来,说道:“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雷定春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赵飞庭不由得摇头苦笑,走到没人的地方,解下裤子,他愣了愣,瞥向旁边盯着自己的三人,说道:“能不能麻烦三位转个身,你们这般盯着,我尿不出来。”
“不要想着耍花样,赵飞庭!”雷定春说道,然后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将赵飞庭包围在中间,背对着他戒备。
赵飞庭叹了口气,撒尿也不能轻松。
他回到驻地,黄昏暮下几缕炊烟袅袅腾升,魔教众人已在煮饭。
雷定春三兄弟看押着赵飞庭进入马车,才放下了心。
等到饭煮好,便有人送来给赵飞庭。
是小米粥。
虽然赵飞庭食欲不是多好,但想到要趁今夜逃走,便一点点地吃下,积攒体力。
时过午夜,月影离梢。
马车外一片寂静。
赵飞庭悄然掀起窗帘,观察外面。
雷定春三兄弟轮流值夜,防范着赵飞庭逃跑,此刻当值的是张昼旦,他缓缓在马车外走动,手握一口乌鞘大刀。
赵飞庭轻轻放下窗帘,悄无声息地挪动到车厢出口,侧耳探听外面的脚步声,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当那轻微的脚步声略微大了丁点的时候,赵飞庭立即闪身出去,点住了临近马车的张昼旦,令他不得动弹,又封住他的哑穴。
张昼旦瞪大眼睛,吃惊的盯着赵飞庭,没想到他真敢逃跑。
“一个时辰后自解。”赵飞庭细声说道,下了马车,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避开巡夜的青衣刀客,赶在有人发现张昼旦异常前离开此地。
黑夜寂寂,赵飞庭顺利地逃出驻地,但还没等他高兴,一声短促轻扬的箫声便响起,树林上空传来有人飞踏而来的衣玦翻动声。
箫老落地,凝视着赵飞庭,笑道:“这般深夜,赵飞庭往哪里去呀?”
赵飞庭无奈地挂起一丝苦笑,手掌按落剑柄,说道:“如此深夜自然是出来尿尿,难道箫老有心情与我双龙戏水?”
箫老不禁愕然,干咳一声,说道:“赵飞庭,你最好乖乖回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赵飞庭说道:“箫老自认为能胜过我?”
箫老说道:“在你全盛时我自然不敢夸此海口,但如今你受了伤,情况就不一定了。”
赵飞庭说道:“箫老确认我受了伤吗?”
箫老说道:“当然确认,我们已经问过为你治伤的大夫,你肩上的伤口绝非短时间内能好。”
赵飞庭说道:“万一好了呢?况且左肩受伤,也并不影响我右手使剑。”
“的确不影响,但你左肩有伤,必然会使你左手出现无法掩盖的破绽,你的剑势便无法圆满,倘若我连你不圆满的剑势都接不住,我就算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箫老将手里的箫插进胸襟,说道。他已做好了准备。
赵飞庭笑道:“但我若是真的好了呢?”
“不可能。”箫老十分肯定,说道:“除非医馆的大夫骗我们,不然你绝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赵飞庭说道:“他当然没有骗你们,可世界上总有一些神奇的事情,不管你信与否,它确实存在。”
一道清冷的剑光掠过林间,最后定格在赵飞庭手上。精钢剑出鞘,冷冽如月。
箫老神情冷峻,说道:“我自幼练习八卦铁掌,至今也算炉火纯青,这套掌法软硬兼备,破你的剑法并不难。”
赵飞庭冷静说道:“请。”
箫老也非常镇定,大步踏出,斜出一掌,切向赵飞庭手中的精钢剑。
月影下,树丛间,银光一闪,飙起一道细微的血光!
箫老冷嘶一声,捂着手掌急急后退,脸色苍白。
赵飞庭抖了抖精钢剑,令上面微小的血珠落下,然后收归剑鞘,说道:“这一剑大概七八天便能养好,我并没有伤到你的掌心脉络。”
箫老喘了一口气,问道:“赵飞庭,你当真痊愈?”
赵飞庭点点头。
箫老叹道:“那我输得不冤。”
他神情仿佛如释重负了一般,输得心甘情愿。
“你走吧,我们拦不住你。”
箫老落寞地背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