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龙抽出短刀,戏虐道:“美人儿,我有没有本事,你得试过才知道。既然你想和我过过招,本少爷就给你这个面子。来院子里,一对一如何?”
“好!”
闻言,楚浣急忙从地上起身,拉住楚芸的手臂,道:“芸姐,让我来!”
于海龙乐道:“楚三少,你那三流的功夫就别再继续丢人现眼了吧?楚二小姐,你我一战,你要是赢了,我放你们姐弟走,不过你若是输了,嘿嘿,我也不会客气。”
楚浣还想阻拦楚芸,却被后者冷冷地眼神吓得手上松了劲。
楚芸缓缓说道:“你的功夫都是跟着我学的,我若敌不过他,你也一样。”
楚浣的双眼霎地红了,人啊,到了绝境,才知道悔不当初。
他楚浣如果好好跟着楚家长辈学习功夫,至于让楚芸一介女流跟人比武?他如果好好跟着楚家长辈学习功夫,会畏惧于家这三十几号武力不强的青衣人?
一晃眼,楚芸已经步入院子。
傍晚时分才下过大雨,此时院里积水颇多,楚芸一脚踩在水洼上,溅起的污水脏了她的罗裙。
于海龙上下打量了一番楚芸,啧啧惊叹道:“凹凸有致,妙体玲珑,一张面孔更如初升明月,楚二小姐,我都不舍得对你动手了。”
楚芸嘲讽道:“不舍得动手?那你何不如主动认输,放我们离去。”
于海龙道:“楚二小姐说笑了,我是万万不可能放你们离去的。”
楚芸黛眉上扬,再也憋不住心中怒火,双袖挥舞,宛如两条青蛇凌空盘旋,一左一右回转夹击,双袖合击竟有重刀破空之势。
于海龙不退反进,电光火石之间,短刀朝空中一挑,随即左右扯动,倏地探出左手朝楚芸肩上拍去。
楚芸如临大敌,双袖的劲道忽然一收,两尾青蛇软绵绵地落下,不复凌厉。
于海龙当然不会真伤了楚芸,眼见左手就要抓住后者,忽地化掌为爪,只听“呲啦”声从楚芸肩上传来——她肩上布料开了个大口子,露出布料下如花树堆雪般的白腻肌肤。
见肩膀上的身子暴露在外人眼中,楚芸心乱如麻,乱了分寸,着手对付于海龙的拳脚功夫更是乱无章法,又被后者在腹部拍了一掌,跌倒在地上。
于海龙笑道:“楚二小姐,你输了。”
楚芸倒在地上久久不动,女子体质与男子相比确实差了些,受了于海龙一记重掌,她体内气血如涨潮的海水般翻滚不停,运气调息片刻,方能舒缓一口气。
于海龙蹲在楚芸身前,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这美人,他的鼻端若有若无地闻到一缕梨花香味。
楚芸心有怒火而无力反抗,她很清楚自己若是落入于海龙手中会得到个什么下场。
女子娇美的面庞上挂着两竖清泪,凄美、哀婉、无助。
楚浣暴怒道:“于海龙,放开我二姐!”
瞧着冲上前来的楚浣,于海龙不以为意,不等前者近身,他就被几个青衣人打翻在地,捂着肚子蜷缩抽搐。
于海龙撩拨楚芸的青丝,狐狸般假笑道:“楚二小姐,你们楚家可就楚浣一根独苗,你说说,我如果下令宰了他,丰都楚家的传承是否会断绝呢?”
楚芸望着天上明月,祈盼着上天庇佑楚家。南楚北燕相安无事数十载,楚家当兴,而不是就此衰落。
“咚——”
“咚——”
“咚——”
每隔半息,城外的古寺传来震耳欲聋的铜钟撞击声,一连三声,怪异之极。
一个青衣人道:“少爷,蔷薇寺的铜钟从来都是朝夕敲动,看月色,今晚已到午夜……小的认为蔷薇寺可能出了大事。”
于海龙撇嘴道:“如今头等大事是本少爷的春宵一刻,城外秃驴发了疯要大晚上敲钟,明日自然会有人找他们麻烦,与我何干?”
正说着,屋子大门的门轴嘎吱一响。朝那儿看去,是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少年赤脚站在门口,一只手正扶着木门。
“怎么还有一个人?”于海龙思虑片刻,恍然道:“哦,原来他就是萧苍胜口中染上风寒的少年。”
于海龙狠厉道:“来人呐,先把门口的小子杀了!”
少年正是与醉虎魏风尘大战后,从天毓山侧崖摔下百丈高山的林秀。
林秀大伤未愈,檀中大穴处似有寒针悬置,呼吸间总感觉胸前发闷,有潜水无气,即将被溺死之感。
并且,被萧苍胜从山崖下救起后,他一直待在木船上,不服水土,不适舟船颠荡,近日感染风寒后又被于家毒蚁在颈脖处噬咬一口,多方原因相合,林秀的实力不足巅峰时三成。
然而,即便林秀仅剩下三成实力,也并非于家的青衣人能够近身的存在。
少年朦胧肿胀的眼睛蓦地睁大,瞥见一人挥刀砍来,左手按住胸腔隐隐运气,右手则闪电般擒住那人的短刀,骤然一拧,那青衣人撇不过少年的腕力臂力,吃痛一声放弃短刀。
可惜,还不等他躲闪开,少年回手一刀划过他的脖子,两股发烫的热血激射在少年脸上。
这一刻,初醒的少年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咳咳——”
林秀不停地咳嗽起来,然而,六个青衣人的刀不会跟他客气,一并砍向了这狭窄的屋门前。
少年深吸一口气,脚下屹然不动,用单刀对上六把短刀,以蛮力强压众人之力。挡开六人的合击后,少年踏向身前半步,迈出了屋门,短刀作封喉状,一人杀六人。
满院皆惊。
即使于家的青衣人不擅近战拳脚功夫,可他们总归是二十来岁的成年汉子,面对一个生病的毛头小子,居然一小会儿就损失了七人之多。
到底是少年太强,还是倒地众人大意失荆州,遗恨死去?
于海龙叱喝手下人道:“一个个嘴皮子一流,功夫三流,难不成你们还打不过一个得了重病的少年?”
众青衣人闻声,脸上不由得一红。
不过,他们都是于海龙手下相熟的一些人,极为默契,只是停顿了两息时间,随即散开,将腰间铁壶解下,拔起木塞,各自将壶中毒物放出。
楚浣道:“小心,那些东西都有剧毒!”
话刚说完,楚浣的肚子上又挨了一拳,疼得他合不拢嘴。
林秀似乎对于楚浣的提醒充耳不闻,眼看着数十只毒虫爬近脚下,他依然站在门前不动。
“呵,原来是个傻子吗?”于海龙乐道。
然而,就当毒虫离林秀不足一尺时,他忽地朝院中高高跃起,落至一个青衣人身后,短刀反握,一刀插入那人后心。
那青衣人捂着胸口缓缓倒下,难以置信这第一个死去的人会是自己。
林秀杀入人群,无异于猛虎入羊群,刀光血影间,二十余人无一幸免,全被一刀夺命。
“疯了疯了!见鬼了!”
按住楚浣的青衣人见林秀一人屠杀三十余人,吓得起身,想要翻院墙逃跑,哪知林秀径直将短刀掷出,稳稳贯穿他的左心。
“扑腾”一声,于海龙手下三十余青衣人尽数丧命,只剩下他这于家大少爷。
少年平淡地看向于海龙,深邃的眼睛好像能够洞穿他的一举一动。
从少年走进众人视线,一直到他杀光于家青衣人,只用了短短半柱香的时间。
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杀人如麻。
于海龙的双鬓冷汗涔涔,他权衡利弊,想要逃出生天,必须竭尽所能才行。
想了想,于海龙直接抓住身旁楚芸的脖子,将自己的大半身子躲在楚芸后方,看向林秀道:“小子,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放我离开,我就放了这个女人,要不然我于海龙到死也得拉一个人垫背!”
林秀望向楚芸,发现她的脖子被于海龙死死扣着,表情难受,身子轻轻颤抖着。
他没有说话,一步一步走近于海龙。
此人断然不可放走,江湖人,江湖事,既然结怨,必须狠心,做到“斩草除根”四个字。
“站住!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杀了她!”于海龙慌张地大叫,手上的力道兀地加大,锋利的指甲刺破了楚芸的肌肤。
林秀停下脚步,嘴角嘲弄似的微微上翘,不见他怎么出招,掳着楚芸的于海龙吃痛一叫,再听见铁器扎进木板的“啷当”声音,院子里的喧嚣与嘈杂,烟消云散。
几滴温热的血珠如夏荷般绽放,溅洒在楚芸的罗裙上。
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刚才的一刹那,她只瞧见一道银光闪烁,一眨眼,那股冰冷居然紧贴着自己的脖子飞过……
“死……死了?”
楚浣咽了口唾沫,他站在于海龙和楚芸身后,自然看见了插入木板的小刀。
楚浣上前去朝着于海龙的屁股轻踹一脚,后者的尸体无力地倒下,很明显已经气绝身亡。
林秀步子踉跄缓慢,忽然被一个老者抓住左腕,他正想回击,听见老者自言自语道:“心脉受损,强行运气,加上风寒侵扰,呃——,貌似还被毒气攻心,小娃娃,你这病,难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