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四依旧在冷笑：“失礼？你能跟着他好好见识一番民间疾苦，谁会在乎你失礼？朕不会在乎，百姓不会在乎，剩下的人就算在乎又能怎么样？”
朱瞻基先是躬身应了，却又迟疑了半晌，躬身道：“孙儿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朱老四点头道：“你尽管说便是了。”
朱瞻基摇头道：“孙儿想请皇祖父先赦义弟无罪？”
朱老四上下打量了朱瞻基一番，冷哼道：“那混账东西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了？看样子你也是上了他的贼船？”
见朱瞻基依旧躬着身子，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朱老四只得无奈的摇头道：“罢了，不管那个混账东西说了什么，朕都赦他无罪便是。”
朱瞻基这才向朱老四谢了恩，开口道：“皇祖父方才说若是泥腿子不算民，那又什么人才算民的时候，孙儿便曾说过，泥腿子自然是民。
可是义弟却又问了孙儿，说泥腿子算民，那卫所将士算不算民？商贾算不算民？落入贱籍的工匠算不算民？”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然后呢？那个混账东西还说什么了？”
朱瞻基道：“若无卫所将士，谁来为国戍边征战？若无工匠，谁来生产火铳火炮？若无商贾，谁来流通财货？
现在能读书的往往是那些所谓的良家子，可是卫所将士之后怎么办？工匠之后怎么办？难道他们就该一条路走到黑？
有的人适合做学问，有的人适合种地，有的人适合经商，还有的适合做官，可是户籍之制却将人死死的限制住了，又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任被被人这么戳心窝子的数道都不会开心，尤其这个人还是皇帝的时候——被朱老四踹了好几脚，临了还被威胁从杨大少爷那里多顺几顿饭菜之后，朱瞻基才算是出了宫。
很明显，杨大少爷的狗头被四个丸子给救了——谁能想到，一个皇帝吃的饭菜，居然还赶不上酒楼的饭菜好吃？
拿象牙筷子和金碗吃饭，一顿饭百十道菜的传说是人家螨清的，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大明，除非是极为正式的宴会。
然而就算是宴会，皇帝也需要保持皇家威仪，也就更加不可能敞开肚皮来吃，反倒不如普通人在家里吃饭自在。
……
一番复杂到极点的谢恩仪式之后，自榜眼到最后一名的进士外加其他文武大臣都被请去偏殿参加鹿鸣宴，唯独杨大少爷被单独留了下来。
杨大少爷死死的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打量朱老四的脸色。
很明显，朱老四现在多半还在气头上，而且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时候跳出来招惹朱老四，岂不是典型的找死？
绕着杨大少爷转了两圈之后，朱老四忽然一脚踹向了杨大少爷的屁股：“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会试，殿试，你不都挺能说的么？还有诗会，不还舌战群儒来着？”
杨大少爷挺直身体，依旧死死的低着头不说话——你要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宫内踹我一下试试？送你去见太祖高皇帝！
朱老四死死的盯着杨大少爷，寒声道：“狗东西，莫不是在腹诽朕？”
杨大少爷躬身道：“启奏陛下，学生不敢。”
朱老四却是被气笑了，喝道：“都说你杨状元是个愣头青，现在却自称学生，不就是盼着朕念在你是天子门生的份上网开一面么？”
杨大少爷依旧躬身如仪：“是，学生在陛下面前，一点点儿的小心思都无扎遁形。”
呵呵冷笑一声后，朱老四却是又踹了杨大少爷一脚：“狗东西，当年小的时候还敢在朕的面前舞刀弄剑的说要替朕开疆拓土，如今连一声爷爷都不喊？
若世间的孙子都像你这般，朕估计那些当了祖父的老人都得被早早的气死！”
杨少峰一听朱老四这句话，心里顿时就安稳下来了，向着朱老四拜道：“孙儿见过祖父大人，前番胡闹，望祖父大人恕罪！”
朱老四哼了一声道：“胡闹？你的罪过，又岂是一句胡闹就能揭过的？还敢拿着会试来试探朕，就不怕真的捅出篓子？”
见杨少峰神情有些忐忑，朱老四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抱着自己大腿喊爷爷的小屁孩儿，当下心中就是一软，嘴上却喝斥道：“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的东西！天下间就你一个聪明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朕如何不知道？还非得你来说？”
眼见着杨少峰发愣，心中大为不爽的朱老四顿时又一脚踹了过去，喝道：“走在前面。”
杨大少爷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时不时的注意着身后的朱老四——皇帝想要踹人屁股，不光得让他踹，你还得找好角度，让他踹的舒服，否则就是大罪……
一路上挨了好几下之后，杨大少爷才算是来到了光禄寺的御厨房，而身后的朱老四也冷笑道：“朕已经命人把猪肉给你准备好了，你若是用猪肉做出十道菜，朕就放过你，否则你就准备准备，到下面去陪解缙吧。”
见朱老四把话说的如此露骨，杨大少爷顿时不服气了：“凭什么？就因为孙儿说了真话？若是祖父大人不喜欢孙儿说真话，那学生不说便是了。”
朱老四脸色一黑，顿时又是一脚踹向了杨大少爷：“凭什么？凭你个狗东西敢算计朕，凭你个狗东西带坏了太孙，凭你个狗东西惹出来那许多风波，却还想着回乡当咸鱼！”
杨大少爷这下子更不服了：“太孙本来就坏，他昨天还抢了孙儿的菜！”
朱老四脸上的红色一闪而逝，冷笑道：“那又怎么样？瞻基抢了你的菜是带回来孝敬朕的，你有意见？朕现在就是看你不爽，你待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