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忠秉心头一震,猛想起老父薛亨与他谈起四皇子举止相貌出众,气度非同寻常一事来,便留心打量起司马仁,见其果然仪容俊美,平生所见之人中唯有白衣书生李月白能与其相比,只是那李月白锋芒太露,太过率直,令人芒棘在背。
眼前这位四皇子,沉稳坚毅,举止谦恭有礼,双眸深邃难测,似乎有一丝忧郁神色。薛忠秉暗叹:“太子看起来勇武有余,气度沉稳却难比此人,难怪父亲和我谈及他!今日要寻机结识下,日后仕途若要青云直上,须两边下注才行,不可顾此失彼!嗯,还是父亲老辣啊!”
太子接着说道:“大家先于亭中小憩,欣赏歌舞,待安排完比试次序,再领教各位身手。传我令,奏《天回地转万物并生贞和曲》。”
阙台四角各有一宫女,手持红色令旗,向阙台下方不停挥舞着。一班舞女鱼贯走入阙台,手拿各色乐器,走入中央,弹奏起来,四周石亭围绕阙台缓缓转动起来,下方传来阵阵象啸之声,阙台下方十余头长毛巨象被兵丁们驱赶着,牵着粗重缰绳沿阙台底座绕行,将其旋动。众舞女衣袂翩翩随乐曲起舞,如惊鸿展翅,飘若飞仙。
众人坐于亭中,极目四望,但见天回地转,青峰飞瀑回旋转动,天地方圆,云野苍茫,一览众山之小,令人不禁心生与天地同寿、共日月争辉的豪情来,浑然忘却世俗心机,横生纵揽八荒的万丈豪情。高台之上歌女们齐声唱道:
“骋云霓,结玄云,瞩天地之浩渺,叹人世无常于须臾兮。驾飞龙,被华服,观八极之宏阔,慨万物兴衰裔裔兮。左苍螭,右熊罴,陟高台乘泠风,览众峰之屴崱兮。采兰惠,撷芳芷,聆飞泉之砰磕,穆穆肃肃仿佛为仙兮。地幽幽无垠,天冥冥无极,日出入安有穷?精魄何神明所赐兮?……”歌词为赞叹云阙台上旋观万兽苑雄奇美景之意。
词曲唱罢,阙台停止旋动,太子将拟好的对决名单交给身旁小太监,示意舞女们退下。小太监手捧文书高声宣读道:“华夏鸿运绵绵不绝,虽屡遭酋氐猰貐寇边,幸赖上苍不弃,皆化险为安。今西方丑类酋氐仗‘穷穷’军阵,大举进犯,耀武扬威,觊觎羲和神器。当此之时,上自王公下及匹夫,无不攘袂拔剑挺身而出,奋不顾身以赴国难,无奈精兵悍卒不能扼‘穷穷’之威,鏖斗不息,血流赤地,白骨遍野,于事无补,和州门户势若累卵。安危存亡之际,本王食不甘味,寝不能寐,常恨不能亲身破灭敌军以报效国家,终日郁郁寡欢。然精诚所至,感彻天地,神明梦中昭示本王,降赐灵符,因缘际会,寻得异人。今日云阙大会,华夏精勇忠义之士,奇术异能之人咸聚于此,切磋技艺,唯望诸位志存高远,忘却一己恩仇得失,精诚一致,勇武善战,戮力西征,屠灭酋氐,开万世太平。今本王令武对为先,术对随后,武对率先出列者:忠义候飞熊勇士杨萧!”
小太监喊罢,早有一长须大汉,狼腰虎背,豹头圆眼,健步如飞,应声走下亭子,步入由东宫宿卫军士环列侍立的场地中心,一士兵将一柄红缨鬼头大砍刀捧来,大刀足有数十斤沉,刀背厚重,锋刃精芒四射,寒意逼人。
杨萧接过大刀,步履轻盈,走进高台。老法师已站于台心,好象全没看见眼前这壮汉,不停摆弄着苍狞铁骨朵。众人屏息凝视,欲睹一场激烈厮杀。
杨萧拱手施礼道:“在下乃随驾壮士飞熊卫杨萧,适才亲见法师徒手制服猛狮,钦佩不已,今日有幸一会……”屠魔行者不耐烦打断道:“客套就免了吧,你是谁老朽不在意,我倒要问你,你是要我用这铁骨朵还是不用呢?”
杨萧笑道:“难道法师用不用这铁骨朵皆有把握取胜?你可知在下乃当今圣上第一贴身侍卫,这刀使起来可不会顾及你的赤手空拳!”法师笑道:“我是说,今日比试,不伤彼此性命,点到为止。老朽若用这铁骨朵,揍你会疼些,比试很快结束。如若不用这铁骨朵,疼得会轻一点,但要多揍你几下,你可想好了啊!”
众人哈哈大笑,只道屠魔行者说话轻狂可笑。杨萧虽知老法师身手了得,但其赤手空拳与手中的鬼头大刀对决,不信他能占了上风。笑道:“在下怕疼,还望能与法师多过几招。”“那好,老朽就不用这铁杖了!”老法师将铁骨朵抛掷一旁,铁骨朵悬浮空中,旋动起来。
杨萧听他口出狂言,心生恼怒,拱手道:“既然法师如此自信,在下也无须畏手畏脚,若有失手处,还请多多包涵!”杨萧见法师太过狂妄,决心痛下狠手,与其一较高下,太子虽叮嘱不可出手伤了对手性命,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真若一刀砍了这狂徒,众人也无话可说,只当自己失手所致,想罢一声长啸,提举大刀,一招“鲲鹏扶摇”,欺身近前,望法师头肩处,纵劈下来。
法师全作无视,如如不动。赵萧纵劈这刀实为虚招,钢刀携着劲风,贴近法师身子时,忽地变招为“猛龙归穴”,向法师胸腹顺势斜刺下来。此招变换迅疾,令人猝不及防。
法师好似通身长眼,早已猜到赵萧手段,并不闪避这纵劈的一刀,眼见刀锋刺向右下腹,身子猛然一抖,如鬼魅附体,淡然转身躲过长刀斜刺,若稍有迟疑,必落个腹破肠出的下场,众人看得心惊肉跳,直为法师捏汗,见行者躲过夺命一刺,无不叹服。
却听“啪”一声清脆掌掴声,原来赵萧变招后,只道老法师定将跃身后退,万没料到法师身法奇快,两人侧向贴身擦过,赵箫忽觉眼前一道光影闪过,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挨了法师一记耳光,脸上一阵火辣疼痛,血红色掌印赫然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