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余日已过,这天正是薛忠秉的生日。薛公子将于“天香阁”大会京城内官宦子弟。其父薛亨沉稳老辣,宦海沉浮数十载,精于权谋心术,长袖善舞,口蜜腹剑,善揣上意。酋氐国屡屡进犯华夏,薛亨主张和议,防御为主,不赞同深入酋氐与其决战,附和支持他的武将朝臣不少,深得平武帝宠信。大臣中凡忤逆其意,抢其风头的定设计陷害,权倾朝野,时人侧目,人称“削头尚书”。
老贼深知伴君如伴虎,功高震主者身必危,平日深居简出,谢客私门。有其父必有其子,薛忠秉阴狠狡诈更甚其父,且精明强干,出口必谈圣贤,实则勾结仕宦,贿赂朝官,栽赃陷害,无恶不作。薛亨诸多不便亲自出马的事宜,全交由薛忠秉去办。奸佞阿谀之徒咸称其贤,正直清廉人士谈之切齿。
这薛公子长得一副女人相,言行举动宛如女子,城府诡谲难测,无比阴狠歹毒,时人称其为“血姑娘”,“血姑娘”乃华夏一种毒蛇,足见其狠毒。
薛府位于京都长河西侧,深宅高院,家丁昼夜巡查守护。薛忠秉这些年明里暗里结下的仇家不在少数,出行时岳青寸步不离,以为护卫。那日薛忠秉偶感风寒,病卧家中,岳青难得空闲,独自去“天香阁”吃酒,不想却遭到刺客暗算。
薛忠秉料定必有内贼外通刺客,不会善罢甘休,近日偶得异人,当下合计,生辰宴会之时,暗设埋伏,只待将那刺客一网打尽,再上报朝廷,尽行诛灭。
天近黄昏,天香阁张灯结彩,贵客盈门。薛府数百家丁于天香阁四周警戒守卫,酒楼上下每一角落全部清查一遍,酒楼内厨全部换成薛府之人,以确保万无一失,绝对安全。即便天香阁平日请来的戏乐班子,也全部验身无误后,方准许入内。。
天香阁内迎客的门子们呼喝声此起彼伏:“左丞相府张大公子请!刑部尚书王府公子请!户部尚书丁府两位公子请!明华殿大学士夏大公子请!……”来宾个个身穿锦衣绣袍,峨冠博带,通身珠光宝气。有些公子哥携着爱妾宠姬,这些女子婀娜妖冶,脂香粉腻。浪声谑语此起彼伏,喧噪盈门。
来宾将贺礼交与薛家总管,纷纷登记造册,不外乎各种珠宝玉器,金银重礼。太子与诸位王爷因平武帝禁止其与朝臣私下来往,不能亲身到场,只将礼品贺词送上。
薛公子于酒楼大厅内恭迎往来宾朋,天香阁掌柜与手下们则忙于引领嘉宾入座,忙得不亦乐乎。岳青与侍卫们环卫四周,以为安保警戒。一时间天香阁酒楼内,人群鼎沸,甚是热闹。
薛公子将府上王总管叫来,阴阳怪气地问道:“今日来人如何?”
王总管躬身俯首,急忙从怀中掏出名册念道:“回禀公子,来宾二百七十三人,有左丞相府三人……”正待继续往下念,薛公子皱皱眉头,打断他道:“罢了,谁来暂且不提,你便留意哪门子请不来的,晚些时候抄送与我。能来的,名册已记下,不须说。倒是那些不来的,要多留心,圣人言‘以德报怨’,既然请不动,本公子日后更要好好照顾些个!”
王总管低声道:“公子,奴才记得,启英殿大学士朱崇武门下却没见一个人来,也未收到朱府任何回复,很是蹊跷。”
薛公子冷冷一笑道:“蹊跷?!前些日子家父与朱大人朝堂上,因对酋氐国用兵之事,有些争执,人啊,难过‘酒色财气’关,就算自命清高的不沾‘酒色财’,却也逃不过一个‘气’字。争闲使气,不落人后。偏偏我也是个爱争气的!你且退下,日后本公子定会帮朱府的大人们好好顺口气!”
王总管闻言溜溜退下,薛公子转身上楼,岳青与众侍卫紧随其后,走上二楼,望大厅正中石亭走去。
薛公子并未邀请李月白赴宴,今日到场的宾朋皆是权臣府下的公子哥与京师大户的富家子弟。他吩咐岳青待晚宴结束后,再与李月白相会,若不满意,便将其打发了事。
天香阁二楼内灯火辉煌,薛公子于家丁丫鬟们拥簇下,步入大厅正中石亭后站定,准备发言。众人顷刻安静下来,薛公子回头与岳青说道:“你二人须处处留心,不可有任何闪失!”身后岳青闻声应诺。
薛公子高声道:“诸位于鄙人生辰之日莅临‘天香阁’,鄙人何德何能,不胜惶恐,深感惭愧。诸位今日赏光捧场,薛某感恩不尽。良宵难得,诸公同聚一处,畅叙雅怀,倾杯燕饮,歌舞咸集,一醉方休,真乃人生大快事!然而酋氐丑类数度举兵侵扰,我等身负圣恩,岂敢忘国家之难贪一己之欢?眼下家父正随陛下巡行西疆,请恕鄙人冒失,借此机会与诸君共商报国之计!”
薛忠秉语气平静舒缓,却暗藏威严与杀机,令人悚然。他仿佛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忠心爱国之士,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历来大奸似忠之徒,满口仁义却身行盗寇,欺蒙众生,以至败家亡国,薛忠秉正是此类心口不一,逢场作戏的奸贼。
众人听完无不拍手称赞,左丞相家朱公子起身道:“酋氐兵锋甚锐,连破数城,听说圣上已车驾还京,明日即到,我等日夜优思,盼能为圣皇分忧,为国效力,不知薛公子有何良策?”
薛公子回道:“以在下所知,应战酋氐有两难。一难是国库近年空虚,朝廷修建乾元殿,‘骁龙苑’花费巨大,陛下与家父已议定增加各地省县赋税,以充实国库。二来酋氐‘枭穷’骑兵无比凶悍,‘穷穷’凶兽原本生于猰貐森林,不知何时被酋氐驯为战具,此兽无目善听,奔走如风,凶暴绝伦,且兽皮坚厚,刀兵难入。酋氐组建的‘枭穷’兵阵,骁勇难敌,对阵接战,我方军马麒麟一触即溃,酋氐军兵趁势掩杀,我军死伤惨重!眼下我军只好婴城固守,囤聚和州,以避其锋。酋氐‘枭穷’兵阵实为我华夏心腹大患!可有些人却只知在圣上面前喊打喊杀,空谈无脑。偏瞧不见朝廷眼下的难处,兵锋所向,钱粮相随,钱粮何处来啊?又无击破‘穷穷’兵阵的良策,这帮只会喊打喊杀蠢货们若遇到‘穷穷’骑兵,也许会吓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