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翼没有回答唐雪的话,他只是微微俯身在她床前,轻声问她:“小雪,哥哥陪着你一起承担错误好不好?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有泪水涌出了唐雪的眼眶,她知道,自己如果还是一意孤行,就真的要失去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因为难过,她说话的时候,嘴唇和声音都在颤抖:“你真的要这样选择吗?”她本以为,唐翼不管怎么样,都会保护她,却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出舍弃自己的决定。
唐翼心痛地闭上眼:“是的。”
唐雪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变成了一个“懦夫”。她开始害怕失去生命,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如今,她切切实实地后悔了。就算是撞死了谢吟绾,她又能得到什么呢?一切只怪那天她被丢出来,羞愤欲死,太冲动了。
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唐雪无声地流着泪,难受于大势已去。
唐翼其实也不好受,但错了就是错了。
季宸骁和唐翼不同,他对唐雪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把唐雪直接丢到国外去,看她还怎么对绾绾造成威胁。
怕唐雪还抱着什么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季宸骁冷冰冰地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已经给你的学校、你的老师们致函了。学校决定收回你的学位证书,你的老师你决定和你断绝关系。唐雪,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坦白从宽,接受法律的制裁。”
听了季宸骁的话,唐雪眼中的光亮,猝尔熄灭。
全世界仿佛都离她远去,她深处茫茫大海上的孤岛,然后被海水一点点淹没。
季宸骁始终觉得,打击一个人的肉|体,远没有打击精神来的更疼痛。
唐雪所付出的代价,是牢狱之灾和前程尽毁。就算她在监狱中诚心改过,再出来,也很难融入社会了。
谢吟绾看病床上的唐雪脸色惨白,泪水不住地从流下,只有唏嘘,没有同情。
她在心中叹气,转头对季宸骁说:“四哥,咱们走吧。”
往后,她和唐雪再也不会见面了。
……
从病房中出来后,谢吟绾久久都没说话。季宸骁察觉到她心情不好,牵住了她的手:“绾绾,委屈你了。”
谢吟绾缓缓摇了摇头,问了季宸骁一个问题:“唐翼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就算这次他站在他们这边了,唐雪进了监狱之后呢?人心都是会变的,如今的唐翼在谢吟绾看来,比唐雪还要危险。
冒出这个想法,她也有些羞愧,毕竟唐翼为他们赴汤蹈火那么多次,她却不完全相信他。
季宸骁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谢吟绾是什么意思。“我会派他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如果他还愿意为我工作的话。”
谢吟绾点点头,也赞同他的决定。
如果不是看在唐翼的面子上,自己和季宸骁都不会对唐雪三番五次的容忍。想到唐翼骨折的手臂,谢吟绾两难地又叹了口气。
季宸骁无奈地说:“别犯愁了,不是才十九岁吗,怎么跟个九十岁的老太太似的。”
谢吟绾娇嗔地看他一眼:“我要是九十岁你是多少岁?都快一百岁了,那你好长寿哦!”
季宸骁被她给逗笑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揉了两下。
笑过后,谢吟绾目光复杂地道:“如果这世界上的事,都能像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惜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
唐雪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勉强能下地后,就开始走审判流程了。
本以为她会负隅顽抗,但不知道唐翼用了什么办法,唐雪对她的所作所为坦白不讳,一审就被判刑了,也没有提起上诉。
在唐雪被送进监狱后,唐翼递交了一份辞呈,被季宸骁压了下来。
办公室里,他和手臂恢复完好的唐翼长谈了一番。
“我相信你终于一天能迈过心中的那道坎,在那之前,总裁特助这个位置,我会一直为你留着。”
唐翼眼圈直接红了,又感动,又愧疚地说:“可是我妹妹做出了这种事,我真的没脸留在您身边。还有,她被送进了监狱,我心中多少也是埋怨您和谢小姐的。”
季宸骁定定地看向他:“唐翼,你该像你名字那样,做飞翔于天空的雄鹰,而不是被困于一圄的家禽。出去散散心吧,看看这世界有多辽阔。我等着你重新展翅翱翔的那一天。”
话已至此,唐翼不再提起要辞职的事。
他感动得鼻子酸涩,深深地朝季宸骁鞠躬,许久都没起身。
最后,他说:“四爷,那我走了。”
季宸骁点头:“你的联系方式我会一直保留,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
唐翼深深凝望他一眼,最后的骄傲,是挺直脊背,像季宸骁教他的那样,堂堂正正地离开。
他处理好国内的事情就出国了,季宸骁知道,却没去机场送他。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晚上抱着谢吟绾许久许久。
这些,都是后话了。
……
此时,唐雪还在医院中躺着,唐翼说不定也还在做她的思想工作。
季凌羽的情况要好的多,医生在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后,称他可以出院了。
最近在他的试探下,谢吟绾会满足他的一些小要求。所以办理好出院后,季凌羽满怀希望地看向谢吟绾:“我不想回到庄园去住了,别墅中空荡荡的。”
谢吟绾问:“那你在帝都有房子吗?”
季凌羽点点头:“可是我不想去住。”
季宸骁的眼刀直接扎了过来:“那你想去哪?和你四婶去住女寝吗?”
他可能是有点惊讶,眼睛微微瞪大,问谢吟绾:“可以吗?”
谢吟绾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当然不可以了!”
季凌羽住了这么久的远,东西收拾出来不少,但都有护工帮忙搬,他唯一抱着的,是谢吟绾送给他的一瓶布丁。
好在布丁密封性好,不然就他这个抱法,早就坏了。
他有些失落地低着头,执拗地道:“那我不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