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宸骁重金请了陪护,晚上他和谢吟绾并不需要留在医院。生怕季凌羽提出让绾绾陪他住在一起的要求,吃过饭后,季宸骁拉着谢吟绾就撤了。
毕竟饭他还勉强能喂,让他一个大男人,和季凌羽睡在一起?饶了他吧,真办不到。
酒店已经退了,出了医院,季宸骁让司机载着他们回帝传附近的公寓。
这司机就是当初眼前目睹了车祸的那位,礼貌地问谢吟绾:“谢小姐,二少爷已经没事了吧?”
“嗯,身体正在慢慢好转。”没死没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想到他为自己遭受了这样一场无妄之灾,谢吟绾心情有些惆怅。
“那就好,你们出事那天,四爷担心坏了,轮椅都忘了放就往车外面扑……”话说到一半,司机忽然察觉到后脖颈一凉,好像是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
车里凉飕飕的,他下意识看了眼空调,没开啊。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冷汗都掉下来了。
的确,他没提过季宸骁狼狈地在地上爬的事,也决心把这件事烂在肚子中,可他刚刚透露的信息就足够谢吟绾猜到了!
司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吭声,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开车。
谢吟绾听了他的话,不禁陷入沉思中。出事那天,她在手术室外,注意到了季宸骁身上和掌心都脏兮兮的,当时他说是不小心碰到的。
可他平常都坐在轮椅上,怎么能碰脏那么多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摔倒了。
谢吟绾顿时倍感心疼。四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哪怕跌落尘埃,也有一身铮铮傲骨,却为了他,柔肠百转,皆被碾碎。
司机还在,谢吟绾察觉到了季宸骁身体的僵硬,什么都没说。
等他们两个上楼后,刚一进门,谢吟绾就蹲下来,抱住了季宸骁的腰,手臂慢慢收紧,睫毛乱颤。
季宸骁假装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淡淡地道:“起来,我要去洗个手。”
谢吟绾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对不起。”
“你又犯什么错误了?坦白从宽。”只字不往那天的车祸上提。
“没有。”她扁扁嘴。
望着她,季宸骁也心软了,揉揉她的头:“好了,起来吧。”
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应该是自己。拒绝唐雪,并不能一了百了,他从一开始,就该把唐雪送到的国外去。
他可以送谢吟绾送去学搏击,让她变得更强大,却忘记了,人的恶意也是无限大的。
包括那天晚上,她会走出校门,也是特意为了见他。
自始至终,她都没和自己抱怨一句,现在还傻傻地为他感动。
有什么可感动的?季宸骁拥着她,痛楚地闭上了眼睛。
……
晚上洗漱后,季宸骁看完文件,就躺在了床上。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他自然地道:“怎么了?门没锁,进来说。”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缝,谢吟绾探头探脑,脸上浮现着红晕,磨蹭走进来。
她穿着和平常一样的睡衣,这点季宸骁并不意外,只是怀中怎么还抱着个枕头?
心中冒出了一个可能,他却不大愿意相信。
谢吟绾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局促地抱着枕头,小声说:“四哥,我借用一下你的床。”
季宸骁微微瞪大眼睛:“!!”
她抬起眼帘,悄咪|咪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把目光挪开了。伸出一只小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个很小的距离:“我就占这么一点点位置,而且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压到你的腿,更不会把你踹下床去。”
话说了一句,她的脸就烧得不行,不住地乱想着: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要是四哥还把自己撵出去,那得多丢人呀。
季宸骁沉默片刻,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她急得跺跺脚,“我又没喝酒!清醒得很!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睡在这里,不让我就回去了!”
枕头都抱过来了,她真的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勇气,落荒而逃的心思不断膨胀,季宸骁只要再说一句话,她就会像小兔子一样被吓走了。
以前调|戏季宸骁归调|戏,动起真格来,她总是害怕。今天这算什么,出师不利吗?她也太惨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季宸骁掀开了被子。他的双腿被平整地放在床上,身侧空出了很大一块。
谢吟绾就见他在那块空床上拍了拍,眼眸带着温柔的笑意,于是她也灿然一笑,抱着枕头,从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来。
因为季宸骁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所以没关灯,可她一点都不介意似的,把被子拽到头顶,将身子和脑袋整个都蒙在了里面,隔着被子闷闷地说:“四哥我睡了,晚安哦。”
他的床铺和他的人是一样的味道,凛冽清爽,还带了那么一点点她送他的香水的味道。
他用香水的次数并不频繁,估计那一瓶还没用完,气味却存了下来。
谢吟绾在被子中,外界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变小了不少,因此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声涌动。
季宸骁的声音,也被棉被过滤到了一层,但还是很磁性,很有穿透力:“把被子放下来,不闷吗?”
谢吟绾知道自己现在脸红,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固执地说:“不闷。”
“那你不热吗?”这都已经五月下旬了。
谢吟绾不搭腔,使劲儿地摇头:“灯光太亮了,晃眼睛,我不要出去。”
季宸骁算是明白了,她能找到上百个理由。
朝思暮想的未婚妻在自己床上,季宸骁决定把文件留到明天再看,于是他伸手关了灯,也慢慢躺了下来。
谢吟绾在被子中睁大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直能听到身体在被子上摩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他越加浓烈的气息。
“我已经把灯关了。”虽然是盖同一床被子,但她把被子压在身体两边,季宸骁除非把被子扯掉,不然是碰不到她的。
谢吟绾听了他的话,就跟大半夜偷偷摸摸出洞的小老鼠似的,把脑瓜慢慢从被子中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