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这样郑重的话,谢吟绾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类似“虔诚”的情绪,有的只有认真、专注和自然。
就好像对她好这件事,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印刻进了他的骨血中。
谢吟绾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也会动容,虽然这份感情中,并没有爱恋。
她很无奈,对他发不出脾气来,只能苦口婆心地道:“季凌羽,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珍宝,你应该事事以自己为先。以后就算是遇到我发生危险,你也不准冲出来了。”
他的喜欢和依赖,她没办法回应,久而久之,就成了身上的枷锁。
季凌羽执拗的性格,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虽然没出声反驳,但还是轻轻摇头,像是在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最重要的。
之后的探视时间,谢吟绾一直在沉默。其实她口才不错,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十五分钟的时间到,医生通知她今天的探视时间结束了,谢吟绾叮嘱季凌羽要好好休息,随即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季宸骁还在外面等她,背影像是凝结成了一块望妻石。看到他,谢吟绾稍微松了一口气,和季凌羽带在一起产生的压力,也悄然消失了。
“四哥,我回来啦。”
季宸骁操控轮椅转身,谢吟绾本以为他要问问自己都和季凌羽说了什么,没想到他竟然问的是:“今天晚上还要在这边住吗?酒店已经订好了,学校那边我可以帮你请假。”
为了照顾季凌羽,除了第一天,后面他都是在医院附近的高档酒店住的,也是难为他了,本身还是个病号,却要为另一个病号处处费心。
谢吟绾瞬间就把季凌羽给忘了,因为她想起了那天早上醒来时的情况,她竟然是被季宸骁抱在怀中的!
脸不受控制地红起来,谢吟绾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我在熄灯之前能赶回到学校去。”
季宸骁竟然一脸都不掩饰他的遗憾,轻轻叹气:“好吧。”
要不是谢吟绾不好意思,都想问问他,你叹气是闹哪样啊!当时也是情况所迫,我才会和你睡在一起的,你别得寸进尺啊!
最后,以谢吟绾落荒而逃为结局,终止了这个话题。
之后的几天,谢吟绾每天都会来医院看看季凌羽。季景兮和季老爷子没来的时候,就由她和季宸骁分开进去探望。
季宸淮和季宸阳一家也来过,都对季凌羽受伤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担心,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可惜,季凌羽也就是能回季老爷子两句问话,其他人讲话时,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就这么过了一周,季凌羽的情况总算是彻底平稳下来,被送到普通病房了,再住一两周的院,医生就能准许他出院,回家休养了。
和他相比,唐雪的情况要凶险很多。她伤的本来就比季凌羽要重,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还因为伤情恶化,被推进了两次手术室,要不是医生医术高明,她恐怕已经死了。
唐翼日日守在医院中,承受着良心和道德的双重谴责。他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回工作岗位去,因为季宸骁没派人来打扰他。
知道唐翼现在没办法面对他和绾绾,季宸骁也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唐翼是个非常出色的下属,只要他还想回来为自己工作,季宸骁是会接纳他的,现在看来,是他怎么都过不去自己那关。
终于在季凌羽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唐雪醒了。她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戴着氧气罩,眼睛微微睁开,呆呆的,半天都不转动一下。
医生来通知唐翼的时候,他的世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不会了一样,半晌才感觉有空气涌入了他的肺部,心砰砰狂跳。
一米八几的男人瞬间红了眼圈,问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
“能醒来就是好事,之后慢慢养病就行了。”
唐雪已经昏迷了多天,苏醒的希望越来越低,医生都快通知唐翼放弃了。好在病人苏醒了,他们的职责也尽到了。
至于这个肇事女司机到底会接受法律怎样的制裁,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帝传大学门外两辆车相撞的事,早就在前几天上了社会新闻,当时事故的原因还在调查中,因此猜测什么的都有。
季凌羽转到普通病房后,警方来了解情况,他本来不想搭理警察,谢吟绾劝了他两句,他才简练地将那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得知他竟然是为了救人,警察们都对他肃然起敬。一路跟新闻的记者连发三篇报道,赞美他的善良和勇敢,不过在报道中,他们将季凌羽的脸打码,用的也是化名,因此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救人的还是季家的公子。
这天放学后,谢吟绾又来到了单人病房中,探望季凌羽。
季宸骁比她先到一步,坐在轮椅上,面色冷淡。
叔侄两个什么交流都没有,互相把对方当成透明人,还是谢吟绾打破了寂静:“四哥,凌羽,我来了。”
季宸骁操控轮椅来到她身边,顺手接过了她的书包:“唐雪醒了,你要见她吗?”
“先不了,我怕她见到我完好无损,再一口气背过去。”谢吟绾不喜欢唐雪,话说的也不好听。
季宸骁勾唇笑了笑:“那就等她也转到普通病房再说吧。”
季凌羽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神阴森:“唐雪就是那个要撞死绾绾的人。”
谢吟绾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连忙道:“我们已经报警了,她逃不掉的。”
季凌羽显然觉得把她交给警察太便宜她了,薄唇轻启:“我有很多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她不是喜欢撞人吗?那自己就策划一场自动驾驶的车子失灵怎么样?让她个尝尝被撞的滋味。
谢吟绾心咯噔一声,接连摆手:“你可别冲动!不要再做违法的事情了!”
季凌羽乌黑的眼睛看着谢吟绾,里面带着不认同和不甘心,可最终,他还是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