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意外,以后呢?冯淑云打了个寒颤,心想我绝对不能放谢吟绾走。
她现在很后悔,为了一首曲子,就和谢吟绾决裂了。
倚靠在谢振兴和谢怜心的身上,冯淑云啜泣道:“绾绾,你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走啊。真生气的话,你就再打我两拳。算妈妈求求你了,咱们一家人,不能分开啊。”
谢吟绾复杂地看着她,心中除了愤怒,还有酸涩。
冯淑云和谢振兴对自己来说,的确不是好人,但是他们把满腔的爱,都给了谢怜心。
她失去了母亲,也没有父亲的头绪,谢怜心却拥有她最羡慕的亲情。
最终,谢吟绾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把我留下来,是想做什么。”
冯淑云面色闪过慌乱,心想,这怎么可能呢?谢吟绾当时年纪还那么小!
可惜,谢吟绾紧接着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十岁的时候,我被你们收养,你们替我安葬了我母亲,对我也很好,总是让厨房阿姨做我爱吃的东西,我很感激你们。在你们的‘呵护’下,我走出了失去母亲的阴影,把你们当成了我真正的家人,决心要对你们好一辈子。我十二岁那年,为谢怜心献了一次血,然后躺在床上休养了一周才能下地。你们夸奖我是一个勇敢的孩子,救了妹妹的命,当时我身体虽然很难受,心却是满足的。”
谢吟绾说起往事,语气缥缈,神情平静,季宸骁却在其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曾经有多感激他们,死的时候就有多恨。就好像是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被他们狠狠摔碎。
亲情是假的,呵护也是假的。她的人生,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伴着她的话,冯淑云等人也安静了下来,心虚藏不住。
终于,谢吟绾宣判了他们死刑:“谢怜心的凝血功能有问题,你们养着我,不过是给她养一个备用的血袋,如果在她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们肯定选择她。毕竟在你们眼中,我和待宰的猪也没什么不同。”
冯淑云想说,不是的,我们是把你当成女儿的,可惜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宸骁听了谢吟绾的话,如遭雷击。他知道谢家人不怎么喜欢谢吟绾,但是从小就没在生活上苛待过她,所以只以为是她养女身份的原因。
冯淑云把谢怜心保护得太好了,这几年她都没受过重伤,季宸骁当然就没往那边想过。
现在,绾绾讲述起这件事有多平静,她以前就得有多震惊和难过。
痛楚席卷了季宸骁,他特别想把谢吟绾抱在怀中,好好安慰。
同样,他也恨极了谢家人。谢怜心的命是命,绾绾的命就不是了吗?
你们以爱的名义,诓骗她,等真相大白,曾经的一切,就成了她身上的伤口。
季宸骁听不下去了,他对谢吟绾说:“绾绾,和我走。”
谢振兴和冯淑云想回到公司?呵,别说是这里了,其他公司他们也别想进了。
自己要让他们穷困潦倒一辈子,作为伤害绾绾的代价。
谢吟绾朝着季宸骁,温柔地笑了一下:“四哥,我马上就说完了,你稍等我一下。”
季宸骁虽然难受,但还是没强行带走她。
他见到谢吟绾挨个看向谢家三人,最终,沉静地说:“你们养育了我多年是事实,以后谢怜心受伤,我会为她最后献一次血。一命还一命后,我就和你们再也没有瓜葛了。”
季宸骁虽然没有阻止谢吟绾说下去,却在心中冷笑。谢家还想吸她的血?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谢怜心是死是活,和自己的绾绾有什么关系?
他理智尚存,知道八年的养育之恩,谢吟绾做不到说断就断。他的绾绾,从来就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谁对她好,她都记在心中。
可惜总有些鼠目寸光的人,比如谢家这几个人,自私地选择用残忍的方法压榨绾绾。
但凡他们对绾绾真心实意一些,哪怕不给绾绾提供优渥的生活,谢怜心真的遇到困难时,绾绾也会出手相助。
用小人之心处处计较,他们失去的,才是难以想象的好处。
谢吟绾说完,不再理会已经石化的谢家三人,重新抱起骨灰盒,走出了谢家别墅。
正午的阳光正好,初夏微风习习。谢吟绾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仰头望着蓝天白云,肩上的枷锁,悄然卸下。
谢家别墅中,还有些属于她的东西,但是她已经不准备带走了。
从她踏出别墅的那一刻起,她终于拥有了真正的自由。
转身往后看,季宸骁操控着轮椅,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让她心房流淌过一丝暖意。
四哥,从今往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家了。
……
夺回了骨灰,把谢振兴和冯淑云驱逐出了公司,还和他们断绝了关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上车后,倍感疲惫。
唐翼坐在副驾驶,虽然有心和季宸骁汇报工作,看谢吟绾脸色不好,便乖乖闭上了嘴。
季宸骁吩咐司机:“回公寓,车子开稳一点。”
司机毕恭毕敬地道:“好的四爷。”
骤然放松下来,谢吟绾抱着骨灰盒,一个字都不想说。
季宸骁也不打扰她,只是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轻声道:“睡一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谢吟绾鼻子一酸,小声嗯了下。
本以为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会睡不着,没想到不仅睡着了,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亲生母亲温柔地为她弹着琴,教她背古诗词,夸绾绾是最聪明最乖巧的宝贝。
谢吟绾睡得不熟,她知道这是梦,贪婪地盯着母亲,不愿意醒。
她想告诉母亲,我找到了一个真心疼爱我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可惜梦里的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
等她醒来,发现周围光线很暗,正副驾驶都没有人了,只剩身边的季宸骁。
往四周看了看,她疑惑地问:“这是在地下停车场?我睡了很久吧,四哥你怎么不叫我?”
“没有很久。”男人摸摸她的头,“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