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清水郡清水城
黎明过后,天际的晨曦洒向大地,一层薄薄的金辉铺在清水城的城墙上,照映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清晨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一阵阵淡淡的寒风拂过树梢。清水城的人们早早地便已经从软梦中醒来,为这座寂静了一夜的城市增添了几分喧嚣的烟火。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山人海,这样的繁华盛景也是清水城的居民向往了近二十年的生活。在经历了那样的昏暗时光后,清水城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份繁荣的宁静倍感珍惜。
此时,方曜正走在一条宽阔却拥挤的街道上。他在玉煌阁中睡了一夜,也梦了一夜,梦到了一场厮杀。他分不清是谁和谁在打斗,但却犹如身临其境,如梦似幻的感觉就仿佛那日在星辰山庄中看到那幅圣笔匾额后一样,如同坠入一场明知道是幻却不醒不来的境中。
“啊。”方曜轻呼一声,拍了拍自己沉重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有些不清醒,一阵阵晕乎乎的感觉直冲脑门,让他有些心生烦躁。
不行,清醒一点啊,方曜!你还有事情要做呢!他试图在心中暗暗鼓励着自己,强行为自己打足了精神。
早在黎明之际,他就被玉煌阁的仆人叫醒,说是青守他们那边出了事情,然后也不给他发问的机会,那名仆人叫醒他后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个地址。
方曜心中不禁腹诽道:真是的,派驾车送我去不就行了,留什么字条啊,真是个腐儒。
……
此时此刻,远在一方的玉煌阁中,坐在书案前的儒雅男子不禁打了喷嚏。
“是谁在背后说我闲话啊。”儒雅男子一脸疑惑,下一刻后他突然想到了刚刚离去的方曜……
“会不会是方曜那小子。”儒雅男子抬起头,对着身旁的老者问了一句。
柳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小洛,你还是多保重保重身体为好。”
洛阁主一听,眉头一挑,顿时不乐意了,没好气的回道:“柳伯,这话应当我和你说才是吧。”
柳伯笑了一笑,然后从衣袖中摸出一封镶着金边,面上印着紫金蔷薇花的信递到洛阁主的面前。
“谁写来的?”儒雅男子接过信封,眉头不由地一皱,心中浮现出一抹疑惑: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信呢?可当他看到信封上的紫金蔷薇时,心中不禁一动,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微妙了起来。
柳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来使并未说明。”
“来使?”儒雅男子抬眼看向柳伯,并没有急着将这封信打开。
柳伯想了想,然后回忆道:“来人穿着得体,从言行举止上看,可能是……”
说到这里,柳伯脸色忽然一变,不禁偏头看向坐在书案前的儒雅男子,却见后者正幽幽地盯着自己看,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柳伯微微颔首,身形突然一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顺势深深地一躬。
儒雅男子神色如常地抚摸着信封上的紫金蔷薇,淡淡的说道:“柳伯,你一夜未眠了,要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柳伯微微直起了身子,眼色有些黯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儒雅男子深深地看着柳伯的背影,眼中隐隐带着一丝不忍,只觉得一股萧瑟和沧桑的感觉涌上心间。
“柳伯!”他突然开口喊道。
“怎么了?”柳伯身形一顿,缓缓地回过头,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您还会助我吗?”洛阁主轻声问道,看向柳伯的眼中透着几分希冀之意。
柳伯愣了一愣,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其实,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别无选择了。你无需担心我,此事你放手去做便是。”
儒雅男子听了这一番话后,不由地站了起来,恭敬地躬身拱手作了一礼。
“云州洛臣拜谢柳伯!”
他的声音很洪亮,在这样的清晨中,犹如一口清钟久久地回荡在阁宇亭榭之间,甚至是在玉煌阁内忙碌的仆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是在寻找这一道突然回响在阁中的声音究竟出自何处。
富丽堂皇的阁楼内,柳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老夫知道了。”说罢,他便转身推门而去。但当他刚一合上阁楼中的木门后,嘴角不由地轻轻一扬,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喃喃道:“老了,该放手了啊。”
洛臣看着柳伯推门而出的背影,眼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一抹喜色。他知道,柳伯已经应下了,他与柳伯的隔阂其实就是对于玉煌阁未来道路的分歧,但现在,这封突如其来的蔷薇信,在某种意义上让他和柳伯达成了意见上的统一。
“既然放手去做,那么……不如我也来推波助澜吧。”洛臣喃喃了一句,紧接着他突然大喊道:“步齐炎!”
“在!”一道清亮的声音悠悠地从远处传来。
“来了!”话音刚落,屋门砰地一下便被人推开,只见一身黑衣的步齐炎出现在洛臣的面前。
洛臣淡淡地看了一眼步齐炎,然后在后者的注视下,手上火光一现,只见那封蔷薇信突然燃烧了起来。
“昨夜寒无锋与归梦一战后,两败俱伤,现下你带些人寻归梦去,只逐不杀,明白了吗?”洛臣盯着手中信封,瞳孔中倒映着微弱的火光,一脸冷漠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只逐不杀……”步齐炎喃喃了一番,随即冲着洛臣重重地点了点头,“齐炎明白!”
洛臣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去吧。”
“遵命!”步齐炎拱手回道,然后便快步离去。
洛臣默默地盯着缓缓合上的屋门,待得步齐炎离去了许久后,他才转眼看向自己的斜前方,看着铺满在地面上的晖光,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
清水城城北,那间古老的阁楼中的一间空房间内,青守和黑袍老人席地而坐,前者面色凝重,而后者却是一脸淡然。
“十九年前,云尘城内烧起了一场大火,那火烧红帝都的半边天,甚至染红了皇庭。而十九年后,这场大火尚未熄灭,点点星火以燎原之势席卷了云尘十三州。”老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让人听着就会有一种陈年旧事浮上心头的感觉。
青守默不作声地看着老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看来你对这些旧事似乎不感兴趣。”老人轻轻一笑,并没有在意青守的反应。
“为何要感兴趣?你们那一辈的事情与我何干。”青守眉头一挑,冷冷的回道。
老人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轻轻地摇头道:“怎会与你无关呐,如今明宗入世,究其源头还需得从十九年前那场乱事说起。”
“我知道……那场大火不就是其余五大势力对明宗的一次阴谋吗?”
“不,你不知道!”
青守眉头一皱,老人脸上突然严肃的表情让他不由心头一颤。
老人正色道:“那场火确确实实是一场阴谋,不过受害的却不仅仅只是明宗。”
青守心中一动,疑惑道:“什么意思?”
老人深深地看了青守一眼,沉声说道:“若是十九年前,云尘之乱的始作俑者并非是其余五大势力呢?”
青守眯着眼睛,眼中的瞳孔微微一缩,一字一顿的回道:“你的意思是,五大势力中有叛徒?”
“你猜的不错。”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青守心里不禁一沉,十九年前的云尘之乱,若真的并非是五大势力所为,那么他们为何不曾出面否认?甚至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江湖势力来干涉云尘帝国的朝政,这样的罪名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其在江湖上的声誉。
那么,便只可能是五大势力之中都出现了叛徒,而且这些叛徒应当还是嫡系子弟,并且还一同形成了一个势力,一个由五大势力嫡系子弟所构成的势力。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青守心中疑虑,虽然隐隐知道了答案,可却还是想问,或者说还是要问。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也不知是在何时,世人皆知一事,乱世将至。老朽不才,却也通晓几分纵横之道。告诉你这些事的目的,你也心知肚明,又何必我多说呢?”
青守一听,不禁闭上了眼睛。明宗,一直是他心中的山,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若没有眼前这位老人,或许他现在还在寒无锋的监视之中。
“你想要乱世?”
老人摇了摇头,“何来乱世,我等不过只是这段逆潮中的一叶扁舟,若不逆水行舟,只怕会粉身碎骨呐。”
青守不屑地笑了一笑,“若无你们这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云尘何至于如此之乱?”
“长痛不如短痛。你看这大陆就好比一潭浑浊的水,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它自己清澈,不如早点将水搅浑,然后清之,岂不是更好?”
青守沉默了片刻,只觉得有些疲惫。“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老人笑了一笑,“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呀。”
“……”青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中一片冷漠,不掺杂任何情绪。
老人看着他的眼睛,不禁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没做好准备。这样吧,你们先静心修养些时日,随后再启程前往药王谷吧。”
青守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对了,这几日切记不可出门。”
老人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青守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为何?”
“这清水城也不太平啊。”老人笑了一笑,神秘的说道。
“哼,故弄玄虚。”青守冷哼一声,随即快步离去,只留下老人孤独的身影端坐在这间空旷的屋中。
老人转眼看向窗外的晴空,看着天边的流云,不禁轻轻笑道:“风过舞流云,这场雨会下多久呢?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