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来,急忙说道:“在电击昏迷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在一个陌生的小巷子里跑,周围黑沉沉的,感觉有人在追杀我,我刚刚看到了一点灯光,然后就被打断了。”
“这个梦你以前做过吗?”
“从来没有。”
“这个可能和电击有关,我们先不管它。”沈老师摆摆手,“让我在你的潜意识里寻找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残留下来。走,我们去催眠室!”
虽然他对传说中的催眠术十分好奇,但对他来说不过是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就看到沈老师微笑的脸:“梦境片段复原了,你看一下催眠记录吧!”
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一点点灯光,照亮周围建筑的轮廓,依稀是一个小巷子。灯光近了,是一块廉价的广告灯箱,广告牌下是一间小小的门面房。有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
门开了,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小孩,竟然是缩小版的眼镜哥。“我想要一个记忆胶囊,能让我顺利进入重症监护区。”
“没问题。给你!饭前半小时服用,包过,无效退款!”说话的是一个瘦高个,乍一看好像是加菲猫。他伸手从医药架上取下一个盒子,那好像是加菲猫的糖果盒。
“生意不错啊!”这好像是他的声音,“不过忘了你说过的《胶囊管理法》了吗,严禁出售无标签的胶囊,严禁出售胶囊给十八岁以下的哆来梦......”
“你吃饭了吗?”加菲猫的脸忽然变成了那个小贩,他笑得很灿烂,转身关上门,“找我干嘛?出什么问题了!”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怒气。“你不是说你的胶囊不会被查出来吗!可现在我的身份居然被冻结了,害得我连张车票都没法买,是一路跑过来的!”
小贩撇撇嘴:“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这种东西总是存在一定风险的。有钱人买得起正版辅脑,穷人吗,只能使用这些山寨货了。他们居然还把这个叫做‘作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这家伙冒这么大的风险去作弊......要知道那可是东亚最大的胶囊工厂啊!”
“这个和你无关。”还是他的声音,“废话少说,现在怎么办?别忘了,作弊的是我,东西可是你提供的!”
“呵呵,你是在威胁我吗?”小贩挠了挠头。“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后门,看看能不能洗白?”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录仪里的这段记忆把他看得晕头转向,“眼镜哥会买记忆胶囊?那个小贩不正是电晕我的那个家伙吗,怎么又跑到我的梦里来了?我拿了什么东西去作弊?简直是莫名其妙。”
沈老师为他解释,“梦境表面看来是荒诞不经的,其实是现实的碎片,经过隐喻和借代拼接在了一起。比方说戴眼镜的不一定是眼镜哥,只是因为你想不起来了,才用你熟悉的人临时代替。
任何梦境都是有意义的,需要具体分析。现在我们暂时不去管它,问你一个问题:你有过创伤性记忆吗?”
“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
“为什么这样问?”
“在催眠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
“是不是残留的记忆?”他激动起来。
“不,不是记忆,而是某种情绪小兽。在催眠作用下,它发生了无意识的反射性反应。你看一下当时的监测回放,颅内血压增高,心跳加速,肢体痉挛抖动,眉弓、耳轮上缘和枕外隆突连线以上疼痛,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头疼。我开始以为是一种意识障碍症状,后来才发现是应激反应症状。你经常头疼吗?”
“也不是,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
“你的头疼应该属于一种情绪性的应激反应,但我没有在你的记忆中找到应激物。从心理学上分析,其实所有经历过的事情,你的大脑都有存储,只是缺少一些元素而没有被激活,也就没有成为记忆。”
“这是什么意思呢?”没学过心理学的他听得云山雾罩。
沈老师没注意他的反应,还在自顾自的往下分析,“也许这也是一个线索。有一部古老的电影叫《记忆裂痕》,影片主人公被消除记忆后,陆续收到一些物件,那些看似无用的杂物,正是他失忆前精心安排用来提醒自己的线索,以帮助他回忆起过去。你收到过这样的东西吗?”
他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我怎么会知道。”
沈老师点点头。“这也难怪。就像你无意识中把一把钥匙丢到一个地方了,那么在记忆中是找不到这把钥匙的。这个线索该如何激活,靠什么来激活?恐怕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沈老师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另外,还有一些隐藏得更深的东西,以我的能力也看不清那是什么。”
“什么,那,那怎么办?”沈老师的专业外加跳跃式的谈话风格让他有些凌乱。
“我打算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是我的老师。你稍等一下。”
片刻之后,沈老师换了身衣服出来,“老师同意了。但他不见外人,只我们两个人去,你的朋友就在这里等候。”
心灵诊所就在城郊,不远处就是一带绵延的山脉。
山不高,但草木繁盛,一派葱茏。山坡上有一些梯田,有人在田间耕种,用的居然是人力机械。
两人走不多远就转进了一处山谷。山石铺就的小路旁有一条清浅的小溪,小溪尽头是一片竹林,隐隐露出一道屋脊。
竹林里没有路,只有一条草丛里踩出来的小径。两边是一种不知名的浅紫色野花,香气氤氲。
一阵奇妙的音乐声从林中传来,铮铮然,如天籁,如流水。他闻声而入,只隐约看到竹林深处一个背影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张几,几上横着一张狭长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