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少往事,不论过了多久,再提及也无法轻松释怀,这些当时被现实追赶着往前走的时光,对未来的影响或许就是一生,无法估量。
譬如闫茜,必定遭受过某种不能言的伤害,从此缄默,在自己的世界做孤独的王。
譬如我,没有家人可以依靠,从此也不在依靠别人。
车里安静地只有萱萱和程思朝视频通话的声音,萱萱摘下面具,得意洋洋向程思朝各种角度展示自己的脸庞。
因为爱情,所以愉悦,所以娇艳。
萱萱的脸上全是小女人的幸福模样,电话那边的程思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她咯咯直笑,歪倒着靠在车窗上。
我想起闫茜在化妆时跟我说,谢谢我对萱萱平时的照顾。
其实我并没有做过什么,有时候只是看着跟陈怜差不多大的小女生因为各种小事情苦着一张小脸,会于心不忍,举手之劳而已。
萱萱却不知怎么像认定了我一样,所有同事她就这么自然而然一直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绕在我身旁。
也正是有她,我循规蹈矩,日复一日的工作与生活会有不至于如同死水。
车轮一圈一圈滚过路面,走的是我平时一样走过的路,前方司机安静的开着车,四平八稳没有一点晃动震颤。
太不一样了,没有人挤人的不适,没有混杂空气带来的窒息感。
明明是一样的路,一样的目的地,因为选择的代步工具不一样,带来的体验也完全不一样。
带着蕾丝手套的手交叠在一起,学习着影视作品里的欧洲贵妇做派,右手食指摩梭着左手中指被套上的戒指。
闫茜给了我一袭华美的盛装,完美的妆容,这些包裹住我的东西是一层假面,侧过身我看着车窗里倒映着我的身影,我觉得这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
一种陌生的兴奋感充斥着我的周身,虽然表情上没有丝毫变化,但是我感觉的到我的眼睛在笑,有一团火焰开始慢慢燃烧。
闫茜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我期望着得到她的正视,不仅仅是因为我是萱萱的朋友。
闫茜二字于我,是一种仰望与崇拜,她是信仰。
还在念书的时候,我还原过她的每一件成品衣服的设计图,经常画到大半夜,对照着影像资料,或者杂志图片,在小台灯的光线里,一边画一边惊叹着闫茜的才华,是多么让人一生都无法企及。
从一开始的一张两张,到后面详细的一叠两叠。
我把还原出来的设计图纸制成了画册,深夜无心入眠时拿出来翻一翻,看看那些烂熟于心的图样,就越发崇拜这个年纪比我小的大师。
陈怜大约是受我影响,对闫茜的关注也是颇高,不过大抵是年轻,她更多的是想超越,闫茜对于她只是一个目标。
不过是稍有天赋,得了老师同学几句夸奖就妄图超越闫茜,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再想起陈怜,以前记忆中千般好,柔弱需要保护的她已经变成了那个居然跟我使用暴力,说话尖酸刻薄的陌生面孔。
我很想问问她,带了十年的假面,不累吗。
她的天赋不在美术,而在表演,会是影后级别的那种。
萱萱忽然窜过来挽住了我的手臂,刚刚我在想事情时,她和程思朝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
打电话时桃花满面的人,现在忽然焉头巴脑,不住叹息。
“你这是又怎么了?刚刚不是挺高兴的吗。”
她靠在我肩上,低垂着眉眼,“还不是因为我姐把程思朝赶出去了,他搬去他朋友家,现在有点想他了。”
真的如我所想,远道而来的姐姐发现妹妹和野男人住在一起,然后姐姐大发雷霆直接把野男人赶出家门……
“那个,你姐姐也是觉得萱萱你还小,怕你会吃亏,所以才会生气赶他走吧。”我小心翼翼,试图让萱萱明白闫茜的一片苦心。
“什么呀,她才不是担心我。我姐她恐男,觉得程思朝在她边上呼吸都会影响到她。要不是因为我是她妹妹,她连我都要一起丢出去,嫌我打扰她休息。”萱萱一脸嫌弃。
“很奇怪啊明明有自己的房子还跑过来挤我的狗窝,挤挤就算了还要把主人赶出去,什么道理这是,哼霸道的女人。”
恐男?没有任何媒体写过闫茜恐男,她平时出席活动和男伴一起也没有任何异状。
倒是想想她从来都没有和男模合作过。
“怎么会呢。”
“哼哼哼,怎么不会,她从小就恶劣,你以为我们两一直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吗,她!女魔头,我是在她的玩弄下长大的!”
萱萱简直声泪俱下,给我讲述了如何在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姐姐的魔爪下生存的血泪史。
在我看来这大约才是姐妹情谊吧,我跟姐姐相差的年龄较大,我是被她一手带大,也许和陈怜比我更像她的女儿。
我笑着听萱萱讲,脑子里思念着离去十年的的姐姐,我温柔知礼,笑的时候眼睛像月牙的姐姐,渐渐苦涩,直到泪盈于眶。
抬眼往上看,强忍住眼泪,掉下来闫茜辛辛苦苦化的妆就毁了。
把眼泪逼回去,我阖上眼睛,努力调整心态,感觉萱萱离开了我的肩膀,仰着头问,“晓晓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我还没调整好情绪,没有开口回答。
小意外发生了,萱萱歪着带在头上的面具尖角勾住了我的头发,她小声惊呼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开始试图把面具和我的头发分开。
不料越是惊慌越是难以分开。
她虽然尽量在避免扯到我的头发,但是还是有些疼,无奈之际,我只得自己上手,先把她的面具摘了下来,然后再一点一点解开面具和我头发的纠缠。
萱萱不住地道歉,然后给我整理头发,再这样一个小插曲里,我们的车停在了公司包场的“钻石”酒吧门口。
下车前,萱萱先帮我带好了面具,整理好披风和裙摆,然后自己好好检查了自己的行头,认真严肃的像我们两个不是去赴一个无聊的舞会而是即将上阵的战士。
她的正视感染了我,忽然对即将进去的地方产生了一点点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