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奴回到了悦来客栈,小六正在打扫大厅。
抬头一看,欢喜地大声喊道:“掌柜的回来了,掌柜的回来了。”
大厨保、伙计他们原本都睡了,听见呼喊全部起床来看,久违的掌柜的回来了。
“今天我来客栈,就是跟你们道别的。”海奴无奈地说道。
“掌柜的,你要去哪儿?”小六关切地问道。
“我要去悟空山就这些贼匪全部收拾了,然后去找柳京娘。”海奴说道。
“京娘去哪了?”小六这才想到与海奴一起上山的京娘。
“我也不知道,就算翻遍整个神邸,我也要将京娘找出来。”海奴坚决地说道。
“那我们继续一起帮掌柜的吧!”小六看着大厨保几人,大声倡议。
大厨保却有些畏难了,毕竟安稳了几十年,不想去悟空山遭罪。
海奴自然看得明白,心中也不希望这几个伙计跟着自己,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将要明悟的机缘。
“你们莫要跟着我吃苦遭罪,就安心在此地等待自己的明悟吧!”海奴大气慨然地说道。
“那我跟着你去,掌柜的。”小六自告奋勇地说道。
“不行,以后这间客栈就交给你小六了。”海奴原来早有安排。
“有人的地方,就必须得有客栈,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悦来客栈,悦来客栈的招牌不能倒。”海奴深邃的目光,透露着对悦来客栈的不舍。
“也无其他了,诸位,海奴就此别过。”海奴站起身来告辞。
“掌柜的,歇息一夜吧,明日天明再去不迟。”小六开口挽留道。
“我一刻也不能等了,迫不及待想要解决眼前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已经拥有真元,便是十日不歇也无妨的。”海奴坚持说道,已经走到门外。
“此番事了,有缘再见!”说完海奴施展雾隐术,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海奴不愿众人看见自己不舍的背影,其实就在众人眼前缓缓离开。
海奴顺着西街口,一直往白水江上游而行,悄然到了白水坞。
白水坞还有两间屋子亮着油灯,远远地看去,犹如两颗在江上摇曳的星辰。
海奴悄然潜入白水阁,从书柜上取下一本《魔族纪元》,这本书籍只是讲述关于魔族秘闻的,海奴真的想要好好了解一番这神秘的魔族了。
海奴隐匿身形,轻轻推开京娘的房门,屋子里黑魆魆的,空无一人。
海奴幻想着京娘正躺在床上休息,轻轻掀开帐帘,意料中的失望。
床上只有整齐的被枕,黑暗中微弱的可见度,海看见了枕边的沙漏。
紫色沙子全部堆积在瓶子底部,时间已经停留在很久以前。
海轻轻拿起沙漏,将沙漏倒置过来,紫色的沙子又开始一粒粒滑落。
每一粒沙子,就是一秒时光。
海奴轻轻坐在床边,仔细摩挲着床头的镂雕,枕边的木盒,这一切都已经冰冷了。
“谁?”
屋外响起了奶娘的一声厉喝,不多时几个护卫也围了过来。
海奴根本不想让他看见,悄然隐身而去。
神邸方圆不过二百里的小镇,在如今拥有了元力的海奴眼里,不过就是弹丸之地。
天色渐渐寒冷,走出了十二里路之后,好似走过了漫长的一年。
进入神邸这些年从未走过如此之远,海奴第一次知道,原来神邸如此神奇。
眼前一个小村寨,在飘落的雪花中,孤寂地矗立着。
并没有瑟瑟发抖,在冬雪中不断地抗争着。
每一座草屋头顶都有一个烟囱,冒着青烟不断地冲散风雪,这便是抗争,无论冬雪如何弥漫,始终无法将小屋彻底掩埋。
村口站着一个老者,身穿冬氅鹤披,老者白须粉面,迎着风雪。
白须是因为年长,粉面是被这冬雪冻住了。
“老人家,你不怕风雪?”海奴远远开口问道。
海奴站在老者面前一丈之外,三丈毕竟太远有失礼数,三步之内又未免太近,危险或许隐藏在不经意之中。
海奴的小心警惕,不是没有原因的,往往僧、道、老、疯都是最令人头疼的。
“许多年未曾见过光明大力士了,老夫自然不惧风雪。”粉面老者笑盈盈抱拳说道。
面对海奴的多疑提防,老者没有丝毫的厌恶,反倒隐约赞成。
“我虽然从光明顶下山,并不是光明之子。”海奴摇头否认道。
“你可曾见过神明?”老者有些怀疑地问道。
“如果所谓光之子也算神明,那么我的确是见过的。”海奴对于光之子有些怨恨。
因为光之子囚禁京娘,海奴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甚至并不认为光之子是多么光明伟岸的神明。
粉面老者却并不如此认为,再度恭敬地说道:“那么你便是光明大力士,神明指派而来重新维护神邸秩序的光明大力士。”
“神邸的秩序早该被打破了,不过现在我对你说的都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此地哪儿?”海奴摇头不愿纠缠,开口问路。
“此地是康家寨,我是村寨族长老康。”粉面老者顺带着自我介绍。
“悟空山由此地往何处走?”海奴一心只想着去悟空山。
神识能够查探不过方圆十丈,而这康家寨附近十丈之内都无明显路径,早已被大雪封住,海奴只得相问。
“去不得,去不得。”老康摇头说道。
“为何去不得,我一定要去。”海奴坚持说道。
“悟空山上老法师,一百年便会坐化返老一次,听闻最近是个小魔主持,很是凶悍,力士可去不得。”老康面色有些恐惧。
“世间一切魔都是障眼,只要心无所惧,便无甚可怕的。”海奴似乎早有料想。
“总之你去不得。”老康仍旧强留海奴。
“既然不肯相告,我自己去寻便是,老人家不必危言耸听。”海奴远远抱拳准备告辞。
“力士好胆识,但还是去不得悟空山。”老康话语不容置疑。
“为何?”海奴知道这才是真正去不得的原因。
“因为老夫要留住力士在寨子里面,玩耍玩耍。”老康言语之中满是戏谑之意。
“我岂有时间陪你这老头儿玩耍,玩耍自找旁人!”海奴心中怒意升起。
悄然运起神识锁定老康,只要老康稍有异动,便发起攻击。
“每一次但凡光明大力士降临神邸,都要将我康家寨的积雪扫除,力士怎能如此一走了之。”
“我说了,我不是光明大力士,我只是前往悟空山复仇的海奴。”海奴意念坚执地说道。
“无论你是海奴,还是光明大力士,能够受到神的眷顾,解开神邸禁制,就会打破神邸秩序,你就必须为我康家寨扫除积雪。”老康说罢周身寒意骤升。
“那你觉得凭什么能够留住我?”海奴周身元力澎湃。
“凭我的信仰!”
老康言罢,双手一挥,鹤氅上的雪花抖落。
漫天飞雪袭来,一股强大的暴雪而来,一尺宽的暴雪柱威猛而去。
海奴遽然结界,一道强大真气墙挡住暴雪。
迅速抽身而避开,取出一柄生锈鱼叉,又近了五尺。
海奴心中烦躁,一直没有趁手兵器,每次临敌对阵都显得捉衿见肘,心中打定主意要寻兵器了。
老康面色一悦,似乎更喜海奴近身来袭。
撤开暴雪柱,老康双手掏出一柄雪刃,跨上几步与海奴硬抗。
老康武技不弱,一柄雪刃单刀,与海奴大战丝毫不弱。
海奴原以为老康不擅长近战,想以近战奇袭致胜,现在反被老康近战压制。
老康雪刃越战越猛,不断有积雪落下,老康力道更盛。
海奴手中生锈的鱼叉,几番撞击回合,鱼叉锈迹掉落,根本扛不住老康雪刃攻击。
“嘭!”
鱼叉应声而断,老康雪刃趁势而进,一刀插进海奴左肩。
海奴与老康都瞬间罢手,因为胜负已分。
海奴愣住,剧痛却迟迟没有传遍全身,海奴低头看左肩,雪刃早已入体却化作无形。
老康收手,双手空空,雪花依旧落在鹤氅上,老康仍旧是那个手无寸铁的老头。
“我叫健康。”老康看着海奴说道。
海奴将鱼叉扔在了雪地之中,问道:“老康,不应该是姓康的吗?”
“哈哈,别人总不能叫我老健吧。”海奴如此戏言,老康却笑得开怀。
“走吧,跟我进寨子里,帮我扫除积雪吧。”老康没有理直气壮,反倒是商量的口气。
“我真的没有时间,我要去悟空山复仇,然后寻找一个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的下落。”海奴有些为难地推却道。
“既然你输了,就该听从我的,而且这也是你的使命。”老康仍旧没有生气。
“输了我认,等我办完事之后,一定来康家寨替您扫除所有积雪。”海奴允诺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健康吗?”老康问道。
“我不知道,只要你喜欢,你也可以叫快乐,因为你足够强大。”海奴以失败者总结的经验如此说道。
“每一百二十年康家寨就会有一个健康的老头子,我今年恰好一百一十八岁。”老康说道。
“你与悟空山的主持一样,都是一百年左右而生变化,神邸之内一百年似乎就是一个轮回。”海奴大胆揣测道。
“对,你很聪明,神邸之内健康的轮回就是由我主宰。”老康赞赏地点头说道。
“因为我的健康,就是神邸之内所有人的健康,包括悟空山主持,也包括你。”老康说道。
“所以之前悟空山老住持没有熬过我,只能一百年坐化返老,现在我还有两年大限将至,如果你不能替我扫除积雪,那么这两年你也不能走到悟空山,两年后所有人都将没有健康。”老康担忧地说道。
“为什么一定是我?”海奴问道。
“因为你是光明大力士,这也是你的使命,要想重新打破秩序也必须如此的。”老康以为这理由足够了。
“我明白了,你是所有人健康的主宰,所以方才你伤不了我,也杀不了我。”海奴恍然一悟。
老康瞪大了眼睛,海奴所言不假。
“现在我正好要去悟空山复仇,正好要在这神邸之内找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最终都无法达成,正好就让整个神邸都没有秩序,所有人都没有健康,神邸从此没有荣光,最好能够消失,所以我不会帮助你扫除积雪。”海奴说到最后已经不住地摇头了,尽管心中责备自己的自私,但比起囚禁在神邸之内的京娘,这些都不算什么。
“你!你!”老康气得胡子倒竖。
“等我两年之内做完了所有的事,如果你能帮我再说吧!”海奴转身离去。
留下一个空门大开的后背,因为现在的海奴来看,老康犹如一个纸老虎,所有的攻击都犹如飞雪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