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朝种姓制度将所有人分为五等,贱民、平民、士族、贵族、皇族。
士族有两种,一种是修仙炼道的武修士,一种是读书入仕的文修士。
贱民想要跨越阶级,要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只有努力修炼成为修士。
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却永远成不了贵族。
贵族讲究门阀出身,高贵要与生俱来。
有些低贱却要永世注定,譬如奴隶,只能视之为物,能交换、赠送、买卖之物。
奴隶多半源于战俘、罪臣、异族,被惩罚为奴,久之变成了人的附属品,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琉璃岛上的渔民都是贱民,可是却依然能够蓄养奴隶。
登岛之后,徐子明找来渔村村长,告诫村长将所有的奴隶全部关好,待两人离岛之后才能放出来。
徐子明知道,郡主最厌恶的就是奴隶。
将郡主安排到了别院,徐子明独自一人去往渔村之中。
天色黑尽。
渔村之中灯火通明,有一间木屋内灯火摇曳不明。
徐子明推门而入,屋内一个老头正拨弄灯芯。
“是心灯摇晃,拔掉灯芯也不明不亮。”徐子明说完已经坐下。
“你居然悟透了,可喜可贺。”老者坐下。
“可我还是晚了师兄十年。”
“修炼一道,便是先行一百年又如何?讲究的是福缘。”
“此刻我也在想,师傅临终留给我的福缘是什么?”徐子明一生都在好奇的东西,今晚就是来寻这答案的。
“师傅。”
哀叹一声,老者眼中满是悲戚。
“师傅留给你的两个福缘,一是将我贬为奴隶,让你前半生安枕。”
“二是送你一奴,让你后半生有望叩开仙门。”
徐子明有些愧疚地说道:“你还怪师傅当年的安排。”
“不怪,我只是恨,为何我会有这样的父亲。”
徐子明也不想提起当年的旧事,转口问道:“师傅送我一奴,何在?”
“早已被我杀死。”老者终于有些惬意。
“你!”徐子明摇头失望地说道:“既是机缘,绝不是凡人可控的。”
“守着孤岛这么多年,杀掉每一个有天赋修炼的奴隶,我就是为了绝了你的仙奴。”老者继续说道。
“你看这屋子里还有一个。”老者顺势指向屋子角落。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被捆绑在屋角石凳上,只有一块兽皮挂在腰间,浑身哆嗦。
“算了,如此也算还了你的孽债,从此我们师兄弟就算没有挂碍了。”徐子明说完转身走出了小屋。
心中绝没有恨,却百感交集。
“嘭”木屋门被一脚踢开。
原来李小伶一直跟着徐子明。
“你这老头,草菅人命,今夜我要替徐府尹执法除害。”
李小伶长剑已然出鞘。
徐子明迅速转身,疾喝道:“且慢!”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老者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原以为会是一番恶战,不想老者仅有炼气境的修为。
“你不该杀他的。”徐子明见为时已晚。
“这老头如此可恶,一直坏你福缘,而且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奴隶,该死!”李小伶毫不后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徐子明无奈且悲。
“徐府尹,你应该感谢我,替你清理门户。”李小伶愈发得意。
“师傅曾言,我与师兄同生同死,我是不是该感谢你送我进了阎王殿。”徐子明说道。
李小伶一楞,有些后悔莽撞。
“那我就把这小奴隶一并杀了,与你师兄殉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道你死去的师傅还能知道啊?”李小伶想了一个保守秘密法子。
“天知地知已然足矣。”徐子明觉得好笑。
“郡主,你先去回吧,我要亲手埋了我的师兄,请代我禀告东洲王,府尹之职另授他人。”徐子明走向了屋角。
李小伶哪里受过这样的冷漠对待,一时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将气撒在奴隶身上,毕竟这个奴隶是唯一看见自己吃瘪的。
李小伶手腕轻抖,一道剑气飞出。
剑气落在角落小奴隶手臂上,一道十字伤口破皮。
“今夜先在你手臂上盖个章,早晚我要杀了你。”撂下一句话,李小伶只得恨恨地走了。
徐子明将捆绑的奴隶解救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海。”
大元朝的奴隶,只配拥有名字,是不能拥有姓氏的。
“你可有父母?”徐子明问道。
“先主人在东海边捡到我,主人死后我就流浪到此。”海冷冷地说道。
“反正你生来孤独,那你以后继续流浪也好!”
徐子明想了想,继续说道:“连夜坐上小船,逃离这个小岛,永远不要再遇见刚才的女子。”
“好!”海说了一声,一步从窗户中鱼跃而出,滚翻落地。
看着这敏捷矫健的身手,徐子明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往事。
海在黑夜中,光着脚丫拼命地奔跑。
在先前生死间,海的心中唯一牵挂的就是鲸。
鲸是一个女孩,住在渔村的另一个女奴,出生时其母亲梦中遇见海兽,便以鲸为名。
鲸不是孤儿,鲸的父母原本也是渔民,因为一次出海获罪,被贬为奴。
从此,鲸也成为了奴隶。
世上本没有谁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
除非有前世魂灵,可以为鬼轮回。
鲸没有睡,正在磨石。
将礁石打磨光整,作为捕鱼时的工具。
月光下,鲸的胸前披着海马皮甲,颈上挂着珍珠贝串,如此简单却美丽。
“鲸。”海在黑暗中,轻声喊道。
鲸转过头,看着躲在礁石后面的海,轻声问道:“海?”
海从黑暗中蹑步走出,走到鲸的身旁。
“跟我走吧,我要离开这里。”海在黑暗中,眼神中却依然期待着。
“为什么?”鲸不解地问道。
“有一个女子要杀了我,而且我也受够了这奴役生活。”海坚定地说道。
“我不能走,阿妈会被处罚的。”鲸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说出口。
海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真正从鲸的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心中悲伤。
海沉默着,等待着。
“那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海说道。
“不,你必须要走,你不能留下来。”鲸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
海实在想不明白,鲸不跟着一起走,却要将自己撵走。
“因为你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摆脱被奴役的命运,拥有自己的姓名,努力成为修士,有朝一日成为仙人,才能打破大元朝的种姓奴役制度。”鲸也痛恨了这奴役的命运。
既然无力改变命运,那便只有承受命运的奴役。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改变命运。”海再一次劝说鲸离开这里。
“我说了,我不能走,我能够承受命运的安排,却不能承受失去阿妈的痛苦。”鲸与母亲相依为命,永远也割舍不了。
“你能做到吗?”鲸死死盯着海,问道。
“我能,我一定会回来的。”海目光坚毅,用尽所有的念力保证。
鲸也似乎感受到这念力的坚持,笑着点头:“我相信你。”
“快走吧,立刻就走,除非死去,我一定等着你,海!”鲸一把推开了海。
将海推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鲸摸出一个海螺,递给海。
“想我的时候,海螺里有我的声音。”
海紧紧攥着海螺,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看着海消失的背影,鲸有些失落,却又自己对自己说道:“我希望我的意中人,能成为一个盖世大英雄,有一天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鲸以为海已经走远,海却远远躲在棕榈树旁。
海的确听到了,听到鲸许下的愿望。
海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在棕榈树上刻了“鲸愿”,也在心里刻上了鲸的愿望。
海终于走了,趁着夜色掩映,海必须去找到一艘离开的小船。
月下,只有鲸一个人,说不清是满心欢喜,还是满满离愁,只有孤独的磨石声陪伴着,心中却多了一丝希望陪着。
鲸永远不知道这希望,会在什么时候成为现实。
海悄然回到小屋,收拾些物件干粮,来到岸边。
解开一艘小船,放入海中。
往东继续就是茫茫无尽的大海,要么葬身鱼腹,要么饿死在小船上。
海只能往西走,据说那里就是富饶的陆地,盛世的大元朝就得往西行。
黑时刻关注着风向,摸黑划船,只要不往东,就总能找到登岸的地方。
海的心中已经开始想象,将要遇到的世界,会是怎样的繁华。
对外面新世界的想象,对未来强大的规划,让海来不及想念月下的鲸。
更可怕的,海还要担心那个刁蛮的女人。
海摸了摸手臂上的十字创伤,心中涌上了恨意,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变强,将来成为仙人,第一个就要杀了这刁蛮的的女子,险些要了海的性命,实在太可恨了。
海拼命地划船,划了一夜。
天空露出鱼肚白,海也终于看到了浅浅的海岸线,岸边都是青瓦白墙的石屋。
海再也不担心海风转向,使劲朝着岸边划去。
天色大白,海也终于登岸了。
聪明的海,给自己起了新的名字小海,从此摆脱奴隶的身份,做个努力的平民。
海将船只丢弃在岸边,背上包袱,拿着鱼叉,大踏步走进了村子。
村子中已有一条礁石街道,每跨一步都是海腥味,这些铺地的礁石都来自海上。
海找了间客栈,点了一桌子菜肴,饱饱吃上一顿。
站起身来,提着鱼叉就往外走。
“站住!”
海被一声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