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愚凉,是被一声呼唤叫醒的。
“愚凉…”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第二次听到,她才确定是屏风后的楚君知在叫她。立马穿鞋披上衣服,就来到楚君知这边了。
她以为楚君知已经醒了,谁知道她过来后才发现是他在说梦话。愚凉惊讶了,他这是…梦到自己了!?
“愚凉!”听着这声焦急的呼唤,愚凉确定了。就是梦到自己了。
“我在。”她用属于愚统领独特的音色应了他一声。
俯身为楚君知盖好被子,便搬了个椅子坐在了他榻边。
“愚凉!”
再次听到声音,愚凉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楚君知额头有汗,应该是做噩梦了。
楚君知确实做梦了。他梦到了那年他说要去为他母亲报仇,愚凉二话没说就给他收拾行囊,准备刀剑。没想到,半路上却被愚凉打晕,拖到了凌云峰。
当时他还没有拜师,只是被愚凉锁在了凌云峰脚下的一处破屋子里。他醒后就在不停地叫愚凉,希望她能给自己开门。她却说:“你如果一心找死,还不如就此饿死在这里,我还能为你收尸。”
被愚凉活活饿了三天的楚君知终于服软了,不再去想着报仇的话。
因为,他看见愚凉哭了。
愚凉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虽然长大了后他经常来京城小住,却也一点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愚凉无父无母,据说是自己母亲外出时捡到的小孩,反正娘亲是这么说的。捡到她时,她身上就有块玉佩,玉佩上写着‘付琅’二字。母亲便叫她付琅。
这个名字她用了六年。却在自己家破人亡后,多了字,叫愚凉。
他一直知道她想找她的亲生父母,可是没想到,她加了字后,却说:“生而不养,不寻了!”
他梦到那年他任性妄为,甩开所有人一个人跑去了凌云峰顶,三天后才下去。结果下去后,却被人告知愚凉带人找他去了。她在峰顶寻了三天三夜,最后体力不支,掉进了冰水中,被冲到了山下。
找到她时她就是昏迷不醒的,等她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也是从那时起,她便怕水了。一见大面积的水就害怕的连剑都拿不稳。甚至连水缸里的水她都害怕,不敢接近。变成这样,全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
愚凉看着睡梦中的楚君知,愣了好长时间才笑着说了声:“无碍~”
就这样愚凉守了他半夜。
第二日楚君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幽怨的眼睛。
“哇!!愚凉你做什么!大早上的吓死爷了!”
愚凉只是盯着他没有说话。
“咳…你…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楚君知看着愚凉眼睛下淡淡的黑色,有点心虚。
“您说了一晚上的梦话。”愚凉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方才奴还在想,您若是再不醒,便回去补个觉。”
楚君知扯了一下被子,道:“那,那你再去休息会儿?”
“不了…该用膳了。”
说完就走到门外吩咐宫女过会儿进来布菜端药。
饭菜上来,二人一张桌子面对面落座,楚君知看着对面一口没吃就开始打哈欠的愚凉,硬是忍住了想聊骚的心。
吃完饭一人喝了一碗药,便要回去王府了。
下到最底层后,愚凉看着面前的湖水,面不改色的止住了脚步。心里却在发毛。
楚君知这时开始逗她了。
“愚凉啊,你说说你,当时爷都抓住你了,你为什么要让爷先救那沐芊芊啊?”
“为了给您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愚凉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在谴责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看湖面!要是一直仰着头也不会被吓到手软了…
“你这是…在给爷拉媒?”楚君知这才后知后觉。
“您不会现在才看出来吧!”愚凉的语气都有些变了!想着要是他真敢回答是,今天就非要削他不可!
“你又不告诉爷!爷还以为是你想多交个朋友呢!”
话一说出来,愚凉就炸了!合着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墨!阳!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着愚凉就一拳打了过去,被楚君知躲过后,他还惊叫着说:“你干嘛!我哪里知道你是在给我牵线啊!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不讲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讲理!”说完也不用拳头了,直接出剑。
“哇!住手住手住手!那边有人看着呢!”
说完就朝岸边指了指,愚凉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却发现本来还站在面前的楚君知不见了。正要回身去找时,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也离开了地面。
等眼睛再看见光时,发现她已经离开了湖心站在岸边了。而身后楚君知正在松开抱着她腰身的手。
愚凉回身就想出掌,但是手抬起来后,又给放下了。她知道楚君知这是故意气她,等她在气头上时趁她不注意直接带她过来了,不然她就又得坐船了。
又气又无奈,索性就不理他了。
“喂!不说句谢谢?”
“谢。”
头也不回的说了一个字就继续往前走了。
“哎哎哎~你别走了~今个坐车!”
听到楚君知的喊声,愚凉便停住了脚步。楚君知屁颠屁颠的就朝她走了过来,马车也恰好停在了他们面前。
“上车吧。”
愚凉翻身上车,楚君知也跟着上去了。
一路上楚君知都想说话,却愣是被愚凉冷嗖嗖的眼神给憋回去了。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车身一晃一晃,晃得愚凉的困意都上来了,背靠着车身就有些点头,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楚君知看着睡着了的她,默默的挪了过去,让她可以靠的舒服些。
路过一个小坑后,愚凉的头就彻底歪了,靠在了楚君知的肩膀上。
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楚君知侧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她的朱唇上一扫而过,想着要是她知道自己是那样救了她后,她会不会发飙…毕竟她是很讨厌别人碰她的,更别说昨天他还按压了她的胸口,亲了她的嘴!虽然是为了救她,可碰了就是碰了!
光是想想就有些令他汗毛直立直打哆嗦了。
嘴角碎碎念道:“愚凉啊愚凉,昨天爷可不是故意的,你可要恩怨分明,不能恩将仇报啊…”
说着还又看了愚凉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就让他有些喉咙发痒。
愚凉身前的衣领松了些,他这自上而下的看去,正好瞧见了一道沟…愚凉同时还抿了抿了本来紧闭着的嘴巴。看的楚君知一股邪念直冲脑门!
而素来大胆的他,此时却如一位君子一般,愣是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只是呼吸重了一两分,瞥过了头。。他虽说很风流浪荡,却是实打实的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就这么一路煎熬着回到了王府门口,终于是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马车停稳后,楚君知一个闪身就掠下了车,愚凉一下子失去了靠垫,身子也就倒下去了。
惊醒后眨了眨眼,心道:“怎么到了也不叫我!”
不过等她出了马车,才发觉楚君知没叫她是对的…
王府门外聚集了不少人,有沐云,有安华,还有有几位皇子,甚至还连不知何时回京了的方浅都过来了。
楚君知正站在门口请他们进去,还没进门,她出车时的声音就传进众人了耳朵里了。不过愚凉却是视而不见,只下车后作了个揖便面无表情站到楚君知身边了。
“愚姐姐,你好点没?”
“回四皇子,无事了。”
“诸位请进吧。”楚君知待愚凉说完话后,就率先带着众人就进了门。在大堂坐立好后,才问了他们的来意。
“诸位今个来别说是来探病的。”
“以前不知楚兄就是墨阳王,多有冒犯,还请莫怪。在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道声谢,多谢愚姑娘,王爷。”
“沐公子客气了,令妹无事便好。你不是要去戎国吗?还不出发?”
“今天便出发了,如此,在下告辞。”
“送。”
楚君知看着陈管事,示意他去送。
沐云走出王府后,他身边的书童便问了心中疑惑。
“公子,您为何一定要来道谢?相爷已经说过待小姐精神好些便会亲自来的。”
“一码归一码,毕竟都是朋友,来看一眼也无妨。”
看一眼?那书童有些听不懂了,公子放下正要启程的队伍,就是为了过来看一眼?
“走了。”
“哦!”
沐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非要来一趟。
“师傅,昨天三哥已经被囚禁起来了,推沐小姐与愚姐姐的那人也已经被抓到了,是辰妃娘娘宫里的一宫人,如今已被处死。至于三哥如何处置,父皇说待你好些再定夺。”
楚君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身后站着的愚凉说了句话。
“你先带四皇子去后院练剑,回头再派人去宫里说一声,他要在此常住。”
“是。”
愚凉知道他这是要支开四皇子说事情。
“大皇子二皇子,咱们素无交情,此来所谓何事?”
他们不同阵营,今日却一同前来,这不得不让楚君知重视。
“墨阳王爷,我二人其实就是想来看看,这楚霸王怎么就变成了战神王爷?你不是应该在驻守道马寨吗?”
大皇子说话素来不知婉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旁的二皇子听了心中直道蠢,早知道就不同他一块前来了。虽说大家来不过就是想看看这墨阳王到底如何,可你话说的也太直白了点了!!
“你们怎么不去问叔父?”
“呃…”大皇子被噎了一下,直接说道:“要是能问父皇我还来问你作甚!”
二皇子见此,立马上去笑着解围。
“墨阳王勿要生气,我们只是好奇而已,您既然不愿意说,那便不问。”
楚君知看着笑嘻嘻的二皇子,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过是本王求叔父放几天假罢了,你们别想太多。”
“放假?”
“不然?你们以为本王是神仙吗?这承天,本王如何,也只需向叔父请示,何时还要给你们交代了?”
说完楚君知便直接离开,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大皇子与二皇子面面相觑,便也离开了。
首先,人家说的没错!只要皇上明白清楚,别人也管不着,要怪就怪自己情报不行。
其次,人家是有封地的战神王爷,他们不过就是连功绩都没有的皇子,在他面前说话,自然就低了那么一头。即便是知道了人家就是那个外姓的楚君知又如何?架不住皇上在乎呀…
其实,不只是大皇子二皇子,就是其他人都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喜欢楚君知这么一性子的人,不知礼数,目无法尊,甚至还请旨免跪…皇上明明也是位知礼达规之人,怎么就这么高看他一眼?若是不知道战神王爷和楚霸王就是同一人还好说,只道是爱屋及乌就是,可如今二人变为了一人,就让许多人心中难受了。